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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追夫手札(重生)》TXT全集下载_11(1 / 1)

“方听李公子形容殿外景色,明琅不才,心中最先想起的是一首‘明月见古寺,寺外登高楼。南风开长廊,夏夜凉如秋’。”李喻林眼睛都亮了:“对对对,我方才就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原来是古寺凉风,若我二人的两首诗合在一处,倒能将此地的夏景全全表绘出来了。”“你二人倒是聊得投机。”圣上心满意足地大手一挥,“待此宴散后,喻林不如也留在这山庄之中小住几日。小八是第一回 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你二人可以多多游赏,能对几首诗也是好的。”李喻林红着耳根应下,卫明琅亦笑着答“是”。回席时卫明枝还与她对了一眼,她这位八皇姊眼底浮着几丝得志之色,温文地笑看她,却不与她说一句话。卫明枝明白过来,原来方才卫明琅肯出去对诗只是想压她一头。各知心思后,她们近有几月没怎么说话,她这八皇姊怎生变得如此幼稚?她没想分明,在宴上继续装鹌鹑,所幸平安地撑到了宴散之时。出殿后她在回廊转角处遇上了等候的盼夏与无词。“你们可用完膳了?”盼夏给她拢了拢略皱的衣裳,道:“都吃过了,主子在宴上可吃饱了?可用再叫膳房做些吃的?”往常的卫明枝赴完宴回来总要再补一顿餐,因为在宴上不敢大口吃东西,所以每回都很憋屈。但这种事情她们主仆两个私下说说没关系,叫无词听到,卫明枝就很不好意思了。她正要轻咳一声给自己澄清几句,无词却已然低声复问道:“殿下还饿着?”“没有,我吃饱了的!”她也不算骗人,今日她在宴上只晓得埋头苦吃,即算是小口用食也能将肚子塞个七八分饱了。但她觉得这还不够,强调道:“我以往只是在宴上没什么胃口,所以回去才要补点东西,但我吃得不算多的。”无词这才听出来结症所在,略微默了顷,随即眸里浮上点笑:“我知道了。而且就算殿下食量稍大些,也是因为身体康健,这是件好事情。”卫明枝被他说得眉展眼笑。一侧的盼夏叹了声气,提醒道:“主子,此地人多眼杂,该回了。”卫明枝方收敛好面上的悦色,领头往自个住的厢房走去。夜色微深,盼夏手上的灯笼照出来的光打在地上朦朦胧胧地,一旁的树木石头都被夏夜浸成了墨黑的重影。卫明枝在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被里头溢出来的零星荧光给吸引去了心神。“那可是萤火虫?”她指向林子里,惊喜地扭头发问。无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颔首道:“确是。”皇城里几乎见不着这般景致,卫明枝对这等小东西的了解还是从诗书画本上头看来的。因而她一见得荧光便再也走不动路。“盼夏,你在林外帮我守着,若是有人来了你便唤我一声。”见得盼夏点头应“是”,卫明枝立即兴冲冲地拉着无词往林子里奔去了,行几步还不忘回头朝被她留下放风的人许诺:“待会儿我也给你抓两只来!”很快身后的盼夏和她手上灯笼的光便再也瞧不清楚了。卫明枝也在这时揪着无词的袖摆停下步子,立在一片草丛跟前。萤火虫在这片草丛中尤其多,淡绿的荧光散漫在视野中,好似缀着星子的夜空,又好似放满花灯的长河。她屏息凝神望了许久,才回神从袖中摸出一个轻薄的锦囊。把锦囊里的银票空出来,她想了想却没有亲自上前去捕萤火虫,而是把锦囊递到身侧之人的胸膛前:“喏,我要你去给我捉十只虫子来!”无词接过她的锦囊,还问她:“十只便够了?”卫明枝理所当然道:“你能捉十只已经很不错了。”无词仿似有些语塞,眉目间半是无奈半是昵就地瞧她良久,方慢步上前。就算是要为她抓萤火虫,他的动作仍然是不急不缓地。不似毛头小子一般一上前就扑腾个没完,他只是几转眼瞧中一只萤虫,待到那飞虫近身时伸手一握,便能得手。例无虚发。那等眼力和动手速度简直不似一个未经训练的常人所能有。卫明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好像还真是小瞧他了。他是真的不会武功吗?还是说这些事情也是他不能告诉她的东西之一?她想不明白。眼前的人置身于萤海之中,身姿清隽修然,就算是一身灰纱宦服也难掩他的矜容俊貌。明明看起来通身都是不好招惹、难以亲近的冷厉之相,对她却百般迁就、从无不耐。便是前世装作厌她恶她的样子,他也仍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给她荡平险碍。卫明枝心中又软又涩,在他抓完十只萤火虫回来,递给她发亮的锦囊之时,她没有接着,而是飞快踮脚揽上他脖颈,往他唇上啄去。话本里示爱的公子大都是这般做法,想来她如此对付他也是没错的。无词却被她猝不及防的“袭击”给惊住,下意识便把脸微微偏过。卫明枝失了准,只亲到他的下颌,还把自己磕得不轻。待到她呼痛出声,无词这才回了魂般扔下锦囊,扶着她的臂朝她看来。卫明枝一手捂着嘴,眉头蹙着,神情看起来真是有些痛。他沉声抚慰道:“殿下把手拿开,我看看。”卫明枝却没听话地松手,而是几分懊恼地别过眼:“你做什么把头偏过去?你很嫌弃我吗?”许是声音被捂在嘴里,听起来闷闷地。“一时反应便如此了,我无意为之的。”无词一手握上她手腕,终是轻慢地把她的覆着唇的手给挪了开去。卫明枝还是不看他。他也不恼,仔细瞧过后方道:“没瞧见伤口,应当没什么大碍。”这人还懂不懂风情?这时候难道不该是说什么“他不动让她再试一次”或者直接是“他来试”?再不然也应该是道歉认错哄哄人呀。卫明枝想到这里,落差稍有点大,不由回头横他一眼。无词便识趣地不吭声了。也罢,终归是亲到了人的,虽然过程不怎么美。卫明枝宽慰地想罢,捡起地上发光的锦囊便原路返回,也不分给身后的人眼神。候在林外的盼夏见人归来迎上前去,见得两人情状面色狐疑,眼中还带着几丝赧意:“主子,快回吧,别叫人撞见了。”卫明枝不明所以,回头一瞧无词才发觉不对:方才夜色萤光里没瞧分明,现下被盼夏的灯笼一照她才看见,无词的耳下脸侧竟带着一抹浅红——那是被她撞的。不用说,她的嘴也肯定是鲜红颜色。她暗骂自己牙口好,也不敢再看人,连萤火虫都忘了给盼夏分,便垂着脑袋一路疾行回屋。第30章 下山在避暑山庄安顿下来的后几日, 卫明枝无所事事地把偌大的山庄都逛了一遍,还跑到山脚的古刹去上了支香。这几日在山庄里也偶然能撞上行色匆匆的陈校尉和女教头,她还和后者攀谈过一回——据说是不查不知道, 一查吓一跳。这南卫的内土竟也早已有了飞鱼会的踪迹,而且还不是一个州一个县的事情。只是这等民间帮会的总舵非常隐蔽,现下只能一点点地清理他们在明面上浮出来的气焰嚣张的部下, 再借此机会顺藤摸瓜地找出总舵、铲除贼子首领。女教头还告.诫她:“九殿下若无要事尽量不要下山,此地位于青、冀两州的交界地,而这两州里近来都有发现飞鱼会的踪迹。此帮逆贼杀人越货、蓄意谋反、无恶不作, 对皇家尤其不敬。”卫明枝颔首应承下来, 也抹去了自己想要瞎蹦跶的心思,干脆在这避暑山庄中画地为牢。这日早晨, 她在过够了吃饱溜达、溜达完就睡、睡饱继续吃的糜烂日子后, 终于奋起寻乐:自己用小刀削了一把鱼竿,而后她带上盼夏与无词, 从膳房顺出一盘饵料后直奔溪边垂钓去了。避暑山庄内有一条横穿而下的溪流,这溪流从山上某处发源, 一直蜿蜒流经山腰的山庄和山脚的古刹, 卫明枝前几日在发现这般景致时还好生惊叹了一番。正是一日日头并不浓烈的时辰, 加之此地山川环绕、风和宜人,坐在林荫下垂钓便成为了一件惬意舒服的安静事。又或许是这地方物产丰饶,没过多久, 她带来的空木桶就已经被钓上来的鱼给盛满了。甚至连一整盘饵料都被消耗得干干净净。但卫明枝觉得不过瘾:“现在连午时都没到呢。”“主子若想再钓会儿,奴婢这就去膳房取饵。”盼夏慰解道。“嗯, 那你快些去吧。”得到首肯,盼夏便拎起那装满鱼的木桶缓步离开。卫明枝的鱼钩上暂时没饵,也钓不起来什么东西, 索性把鱼竿搁在一旁,想了想觉得这么等也无聊,又捡起脚边的一根枯枝在溪岸的泥滩上画起画来。她欲画一朵花,但涂了几笔后觉得不甚好看,就回头朝无词张望过去:“你先前送我的那幅海棠花是怎么画的呀?”无词倚树干坐着,正好也看向她,闻她所问便站起身上前来。他瞧她在泥滩上挥毫的画迹一眼,徐徐地蹲到她身旁,白皙修长的手微微前伸:“我来画吧。”卫明枝不依,把树枝握得紧紧地:“我是要你教我怎么画,不是要你帮我画。”无词好似听懂了,眼眸一转就要寻找起其他的枯枝来,卫明枝急得牙痒痒,空着的脏手捧上他的脸颊把他转开的俊脸给拨了回来。无词的半边脸被她糊了泥巴的手贴着,迫不得已地与她对视,眼里神情却看不出分毫恼怒,只平静地问:“殿下这是何意?”“你非要我讲出来吗?”卫明枝气赧地收回手,心虚地瞄了眼他被沾上泥渍的侧脸,又见他眸里几丝惑色,豁出去便道,“话本里公子教姑娘弹琴都是手把手教的!”无词眸里的惑意这才悉数散去,薄唇动了动,就在卫明枝以为他又要同她说出“话本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的这种话的时候,他倏然倾身,抬起右手便轻覆上了她的手。卫明枝怔了瞬,见他白玉般的面容近在咫尺,不由慌张地垂下眼去。不再看人,手背的触感就更为清晰。无词的手与他的人一样,并不是暖热焐人的,而是稍带温凉,仿佛他的体温天生便是如此。他掌中还有一层薄茧,覆上时叫人觉得酥酥地。“殿下若想学画,便要看仔细了。”耳畔的声音沉越低轻,可她哪里又是想要学画?卫明枝这样想罢,终究是没好意思坦露出来,只好心神不定地任他带着,稳稳当当地在泥地上画好了一朵海棠。她甚至都不敢用余光瞥他神情。等到无词松开手,她咚咚直跳的心才缓稳下来,回魂一看,泥潭上绽开的海棠果然与她珍藏在粹雪斋里的那幅画如出一辙。无词这时问她:“殿下可学会了?”“没有。”她拎着树枝在那海棠花的四周胡乱戳着,“所以你回去以后还要教我,一直要教到我会为止。”她言罢偷偷地看他一眼,好在无词的脸上仍没有露出烦扰之色,半晌后低低地答应了她。卫明枝的心情十分明朗,也就注意到适才羞乱中忽略的一件事:“你刚才教我画画时,是不是用的右手?”“习惯而已。”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来喜欢用左手写字、用右手作画的奇人也不是没有。卫明枝接受了这个理由,扔下枝杈站起身,回头望了望:“盼夏怎么还不回来?”无词也随她站起来,卫明枝侧眼见他形貌,憋了满腔笑,眼里倒没藏住笑意,她抬起袖给他沾泥的脸擦了擦,却没擦干净。“这泥都干了,你自个去溪边把脸洗洗,我出去瞧瞧盼夏到哪儿了。”“殿下快去快回。”卫明枝给他挥挥手,迈着小步往溪外方向寻人而去。她走到离膳房一半距离的时候还是没有瞧见带饵回来的盼夏,倒是遇上了卫明琅和李喻林。这位李家的公子正为卫明琅撑伞遮日头,见她眺过来还格外不自在地僵了僵身子。“九妹妹。”“阿姊。”两人客套地打过招呼。卫明枝想走,却被叫住:“九妹妹这样急匆匆地,是要到哪里去?”卫明枝也没瞒她:“我去找盼夏,她去给我取东西了,很久都没回来。”“盼夏……”卫明琅沉吟片刻,给她形容,“可是身量大约这么高、脸蛋尖尖那个九妹妹身边的侍婢?”“是呀,你见过她?”卫明琅点头:“我方才在山下镇上的时候见过她,那时李公子去买伞了,我随意走了走见到的——九妹妹那位婢女好似与一个男子起了口角,我想上前看时他们已经不见了。”“山下?”盼夏去山下做什么?她明明该是去膳房拿饵的呀。卫明枝心中狐疑,却仍是追问了一句:“阿姊在哪儿见到她的?”“唔,就在镇子上河边的那条街,她站的地方对面还有一个两层高的小楼,好似是个酒楼。”“多谢阿姊。”同卫明琅分完别,卫明枝却没有立即下山去。她还是存了几分戒心的,是以她最先是前去膳房找人。这时候的膳房已经升起了炊烟,里头的厨子帮手来来往往。卫明枝叫住一个端菜的小婢女询问盼夏行踪,却被告知“膳房里生火才不久,先前一直都没有人在的,奴婢没有见过九殿下问的人”。或许是盼夏来的时候没碰见人。卫明枝按耐下心中升起的几分急疑,又疾步赶回住处,却还是没有瞧见盼夏的影子。莫非真如卫明琅所言,盼夏是下山去了?可她下山能有什么事?难道是中途碰上什么麻烦事了?而且听卫明琅方才所说,盼夏还和一个男人起了争执,她一个弱女子,若是吃了亏该如何是好?更别说这山下可能还有飞鱼会的踪迹。想到这里,卫明枝迅速翻找出行囊里的雁翎枪,提着枪杆便重新返回溪边垂钓的地方。无词还候在那里,脸已经擦洗干净了。她一见人便连忙道:“盼夏不见了,我八姊说在山下见过她,我想下山去找找。”“我与殿下一起去。”卫明枝自然不会拒绝,两个人赶到山下镇上的街市时,人.流还是熙攘吵闹的。她带着无词找到那间“两层高的酒楼”,没在酒楼附近看见盼夏的身影,只得向周遭的行人摊贩一个个地询问。不过能用嘴讲出来的样貌毕竟有限,说对这样的姑娘有印象的人还真有几个,但他们所指的“那姑娘”离去的方向却是截然相反。无词见她满眼急色,道:“我可与殿下分头去寻。”“这不成。”卫明枝想也不想就否决了,“都说了这山下可能有危险,你不能一个人走。”“这街市上人多眼杂,而且还有巡兵时时巡逻,不会出事的。”无词凝望她,“只是殿下要记得,不要孤身一人前去无人的地方。”卫明枝不是很满意:“这话该是我提醒你!”无词微静,复道:“总而言之,分头找人,各自当心,嗯?”“那好吧。”卫明枝把雁翎枪背到身后去,给他下约定,“一刻钟以后不管你找没找到人,都得回来这里。”“殿下亦是。”做好规约,她放下心来,朝着无词寻去的反方向一路张望,可直到街道将尽还是没有瞧见熟悉的身影。忧心之下她又走到一个靠墙而立的、戴着斗笠的男人面前,询问道:“这位大叔,你可瞧见过大约这么高,穿的柳黄色衣裳,头上挽着髻,不胖也不瘦,脸蛋还尖尖的女子啊?”男人胡子拉碴,脸上还有一道疤痕,见她走来眼眸微眯起,听她所言后仿佛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漠然地给她指了指身后的巷道。盼夏往那里头去了?卫明枝又惊又疑,往男人身后的小巷里一眺,巷道空无一人,还七拐八绕、分叉多多地,里头也不似藏着什么乾坤。她记起无词的提醒,迟疑着,又想道,若是盼夏真进了这个地方,那和她起冲突的男人会不会也进去了?“那女子身边可还有男人跟着?”她回眼复向那戴着斗笠的男人确认。男人好像有些不耐,飞快地点了几下头。卫明枝于是不再迟疑,提着枪便往巷道内走去。她并没有往岔道里钻,只是一路沿着稍微宽阔点的弯曲的主道,边走边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不见女子又或是男子的声音,反倒是街市的吵闹声愈发微弱。她顿住脚步。该回去了。这么想着她回身欲行,视线里却猛然撞上一个堵路的男人的影子。那男人头戴斗笠、不修边幅,此时手上已然抽出一柄淬着寒光的剑,冷眼看她,吐出四个字:“皇家之人?”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地,“既然来了,便不必走了。”第31章 大雨只这一人, 便把寂静的巷道和热闹的街市隔成两方天地。卫明枝明白过来此时的处境,把背后的雁翎枪握得更紧了些,眼眸盯着那男人的动静, 问道:“你是故意引我进来的?你是不是根本没看见我要找的人?”男人冷嘁了声,手上的对着她的利剑一点都没偏:“是。”卫明枝既因盼夏没进这处而感到松口气,又了悟今日不与这男人过几招是没法出去的了。是以她把身后的枪缓缓地摆了出来。男人却没有立即持剑上前, 如鹰如狼的锐目同样端视着她,嘴上的话反倒不是对她说的:“都出来!”话音一落,小巷的岔道内瞬间涌出来十数个黑衣持剑的男人, 把卫明枝全然包围起来!竟然是有预谋的?卫明枝惊忡时, 纠集出来的黑衣男人已经先后朝她扑来了。她一时间也顾不上仔细思考,勉力抬枪应付了几下, 发觉仅凭自己一人是根本无法对抗这样众多人数的黑衣人的。不能硬扛。她于是找准一处阻碍最少的方向, 将那处的几个黑衣人将将扫退后,就朝岔道内疾避而去。匆忙间还没忘记从腰间解下锦囊, 扔到一旁留做标记。这巷道内里的岔道属实很多,卫明枝没走一会儿便彻底迷失了方向, 也只能是慌不择路地见缝就钻。黑衣人脚力挺好, 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穷追不舍。追逐间, 巷道尽了,出现在眼前的居然已是一片莽莽山林——此地位于两州交界,山地奇多, 而避暑山庄脚下的小镇占地也委实不大,这般后果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时想要再返回镇上应当是不可能了。卫明枝吸口气, 没过多犹豫便提枪迈进了林中。只是她一袭红衣还是过于惹眼,黑衣人紧追在她身后,距离愈发地逼近。忽闻身后有人吹了声口哨。卫明枝心下微惊, 再回神时面前的林间也倏然钻出来十数道黑影。莫非这山林也是那伙黑衣人的地盘?答案很显然是肯定的。因为刚冒出来的十几个黑衣人手上也拿着冷光骇人的兵刃。前后围堵,避无可避。卫明枝停下脚步,前后扫视一眼,勉强教自己冷静下来:“你们究竟是何人?难不成是飞鱼会的?”“杀你之人。”黑衣人模棱两可地答罢,握剑便群起朝她攻来。林内瞬时影刃交错,兵器相击的声响不绝于耳。天色在交锋中变得阴沉,裹挟着湿润气息的凉风簌簌吹动树叶。先前十数个黑衣人卫明枝已是应付不暇,如今又来了十数个,她被围在其中连勉力自保都成了难事。不过须臾时间,她的臂上肩上便已受了轻伤,若是再耗下去,说不得真会……如何能这样呢?明明她好不容易才把无词撬到身边来了,政乱之事也有了解决的苗头。她心中无可遏制地升上点无力和委屈之感。却在此时,她蓦地听见一道声音唤她“殿下。”熟悉又清沉,正是她日日能在耳畔听见的。她几乎要以为是幻觉。可周遭所有的兵刃相向都停滞了下来——无词果真出现在黑衣人的后方,眼色深暗,姿容矜冷。卫明枝见得人先是一喜,而后便慌惧起来:“你快走!”他只有一个人,若是,若是叫他也折在此处该如何是好?但这一次他没有再顺着她的意,而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其中一个领头一般的黑衣人端详来人少顷,吩咐:“男的,活捉;女人,杀。”余下的黑衣人闻声而动,分为两拨对付起人来。卫明枝又急又怒,手上的雁翎枪都舞出了一朵花,可还是没能杀出个缺口,僵持不下中,她感觉到身边围攻的黑衣人越来越少。怎么回事?许是黑衣人也觉察到不对,同时停下武器张望开去——卫明枝瞧见了:无词的手里正拎着一柄淌血的剑,那剑身尽是腥红颜色,血迹还嗒嗒地往下滴着,打湿了青翠一片的绿草地。草地上横躺着数众的黑衣尸首,无一例外皆是被一击毙命。卫明枝惊愕万分,不由自主地望向那杀人之人的眼眸,可他并没有看她,只是睨着脚下尸首,眉宇间阴鸷又狠厉,好似还带着难掩的憎恶。空中倏忽响起一声闷雷。像是要落雨。残余的黑衣人也弄清楚了眼前的形势,沉肃的“上!”字之后,卫明枝身边围着的黑衣人都依言退去,却是围上了孤身深入的无词。剑风再度扬起。卫明枝怔忡地站在一旁,黑衣之内那人的身影在缠斗中不甚清晰,她正发着呆,忽然有感脸上微凉,抬头一看,却是已经飘雨了。黑衣的身影接连倒地,到最后唯余那个一身宦服的清瘦之人立在当中,雨水将泥地上的血色淅淅沥沥地冲刷成一条条涓涓水流。“你……”卫明枝心绪复杂,才发出一个音,笔直地站在眼前的那尊“杀神”忽然单膝跪倒在地,他一手扶剑借力,手背绷得死紧,像最终支撑不住一样吐出一口鲜血来。“无词!”她霎时脑中一白,焦急地冲上前去,蹲身放枪,想也不想便给他伸袖拭血。无词手中的长剑没了握力“哐啷”滑落在地,卫明枝连忙把他软倒的身子紧抱在怀里,跪坐着,心跳发慌。“你没事吧?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几句话呀……”雨下得愈发大了,水迹把他唇边的残血都冲淡了许多。卫明枝不住地抚着他的脸,见他惨白脸色心神更是急乱。“离开此地。”怀中之人终于哑声道。“好,好。”卫明枝听见回应总算找回一丝镇定,把人半扶半抱地弄站起身,扒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连雁翎枪也不要了,就这般半背着人往记忆里来时的方向一步步走去。雨落倾盆,人行在水幕之中连眼睛都不怎么能睁开,更别说还要在陌生的丛林中分辨方向。听着耳侧虚弱的呼吸,卫明枝浑身都被茫然惶恐之感围绕,所幸上天并不薄待她,竟是在茫茫雨幕里撞上一间破庙。她把似已不清醒的男人安置进了庙里头。庙中无人,不论是地上还是存留的破败器皿上都积着厚厚一层灰,很是呛人。而且这破庙经年未有人修葺过,有不少地方已在漏水了。庙中央供奉的城隍老爷的整身漆料也都黯淡不已、斑斑驳驳。唯怕无词刚淋过雨会畏冷,又没有衣裳给他换,卫明枝只好把他的整个人都给按在了自己的身上。感受到颈侧微弱的吐息,她才堪堪压止住心底一通又一通的胡思乱想。第32章 破庙这个人的秘密真是愈发地多了。但卫明枝也不打算妄加猜测, 只等他醒来,叫他亲自解释给她听。她现在最担心的仅是那些黑衣人的同伙在发现林中的尸首后会寻来此处。得叫无词快点醒来。思及此,她垂下眼观察起无词现在的情况来:他身上倒没有一丝伤口, 除了袍角被割开几道口子;额间的温度也并未发烫,反而是冰凉得厉害。看来最要紧的问题还是他吐了一摊血且淋雨发冷。卫明枝脑子里蓦然想到什么,脸颊微红, 好半晌才咬了咬唇,手指犹豫地抬起又放下,最后搭在了男人的腰带上。她见江湖话本里讲过相似的情景——孤男寡女被困在山洞中, 男子身中寒毒, 女子宽衣解带为其取暖。当时读起来只觉得害臊又奇异,这会儿想想也算是一个没有法子的法子。反, 反正若真这样做了, 那他往后再想抵赖也不成,总是会娶了她的吧?卫明枝只觉得脸颊更烫了, 凉雨浸在衣裳上都再没有先前的湿冷感。她颤着手指,几乎是半闭着眼睛摸摸索索地把男人的腰带给解开了, 将腰带扔在一旁, 再挑开他的外衣, 摸到了内一层的中衣后,她又开始解男人的中衣带子。正适时,颈边的鼻息陡然重了稍许, 男子酥沉还带点暗哑的声音轻悠悠地响起:“殿下这是要做什么?”他也不制止她胡作非为的手,更没反抗, 软在她身上像没有骨头似的。可卫明枝甫一听到这声音被吓了好大一跳,就差没把他的衣带子给整条拽下来,找回思绪后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焖熟了, 急急地松手缩身,把自己缩到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无词因她突然的撤退略先失重,很快稳住身子,倚靠在木柱子上坐好。一双勾人惑心的眼睛寻到她的身影以后再没挪开。卫明枝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只好盯着城隍老爷与他解释:“我,我是想给你,取暖。”他仿似笑了一声。卫明枝极少听到他这样笑,没有讥诮、没有轻蔑、更没有冷到骨子里的嘲哂,好似真的只是因为欢愉。她不由自主地把脑袋偏回来,却见他已然微垂着眼在系衣带了。系好中衣的带子以后他并没有把腰带也绑上,而是取出袖里的锦囊给她递去:“殿下掉在路上的。”卫明枝朝他靠近点,把那小神医送的药囊接过。锦囊布料已经渗了水,也不知里头的药材还有用没用。抬头时她见无词又掏出两块打火石,火石也有些湿。“这还能用吗?”她好奇地问。无词瞥她湿漉漉的裙摆一眼,淡声答:“试试。”卫明枝便帮他找来庙里头还干着的木头草料,边观他打火边问:“我们不用快点回去吗?要是那些黑衣人的同伙找到这里来了怎么办?”“外头还下着大雨,看不清楚听不明白时,在不熟悉的地方贸然行走会更危险。”无词这话音落下没多久,手里的火也点燃了起来。小簇火光很快燃成能烤衣裳的火势,卫明枝帮无词支好架子,除去外衣烤在火架上后才暖着身子问起正事。“我看你模样好像没什么大碍了,你自个感觉如何呀?”他靠在木柱边,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已经好了很多。”“那就好,方才看你吐了那么多血,我真是……”慌张得要命。但卫明枝觉得后半句略显势弱,便没说出来。柱子边的人招呼她:“殿下过来一点。”卫明枝便半分迟疑都没有地朝他挪近,一直挪到他身侧,下一刻整个身子便被他紧紧地揽在了怀中。不像往日一样地被动,力气也十分地大,但能感受得到他有所克制,所以卫明枝并没有觉得难受。他还刻意避开了她受伤之处,沉着声音像是小心确认一般问道:“被伤到哪儿了?”“肩上,臂上,不过都没有大碍。我正好带着药,待会儿涂一点便好了。”她静默几息,终是把心里埋着的疑惑全都倾倒出来,“你会武,先前为什么一直瞒着我?还有,你吐那么多血,是受了什么内伤吗?”补充道,“若是不能告诉我,你就不要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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