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铅笔小说>历史>公主追夫手札(重生)> 《公主追夫手札(重生)》TXT全集下载_7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公主追夫手札(重生)》TXT全集下载_7(1 / 1)

是而今宫里头金贵无比的姝美人,她着一袭绛紫色纹花长裙,肤白如雪,正慵慵懒懒地卧在宫婢们打扇的长椅上吃石榴。卫明枝瞧见她的时候她也正往这处望过来,见得人她手上捏石榴放进嘴中的动作还顿了顿。卫明枝给她问了个礼:“姝美人。”“九殿下这是刚从宫外回来?不若过来喝口水吧。”水榭里的人邀她。卫明枝观她神色与素日并无不同,也一时半刻不想踏进粹雪斋,便应了她的话行至水榭里。再后方的池水清澈见底,鱼儿结伴游弋,好似池子里浮满了花瓣。姝美人亲手给她斟杯茶推去,又顺手一指石案对侧的石凳:“九殿下请坐。”卫明枝慢慢地落座,双手捧着那盛了半盏茶的瓷杯,却没有饮下。“美人今日怎的会在这里?”身怀有孕,还是头几月,不该好好地呆在宫里养胎才是?姝美人笑了声,眼眸瞥向水榭外:“你瞧今日这天儿,不冷不热,还有风,正正适合出来透口气。”“这话说得也是。”姝美人抬手又捏起一颗石榴:“方才远远瞧见便想说了,殿下腰上那香囊绣得可真好看。”言罢把石榴含进口中。这美人该不会以为香囊是她自个儿绣的?否则这么违心的话怎么能夸得出口?卫明枝心中腾起几分好笑,“这是旁人送的。就刚在宫外,我在街上帮了一个小姑娘,她便赠我这个香囊做报答。”“原来是殿下心善的回礼。”姝美人将籽吐在银盘上,一副恍然模样,回眼扫她手掌,“早前忘了问,殿下几时受的伤?可严重?”“谢过美人关心了,手伤不严重。”卫明枝凝视着手上缠的一圈细布,又想起昨日情景来,“是春猎时候的事情。”“瞧殿下这副脸色,莫非是遭人欺负了?”卫明枝抬眸,看向桌案对侧的姝美人:她的年纪不过双十上下,在一众后妃里算得是最年轻的那个,一直都云淡风轻又好说话,就照之前御膳房所见来看,她还很守信能替人保守秘密。姝美人似了然她心中所思,身子稍稍坐端正了些,抬手屏退左右侍婢,这才好整以暇地道:“我瞧殿下仿似遇上了什么烦心事,而今这里也没旁人,殿下不如说与我听听?”卫明枝拧着眉,犹豫地开口:“如果,如果一个女子很喜欢一个男子,可那个男子却并不喜欢她,她要怎么办才好?”“何以见得那男子不喜欢她?”“女子同那男子坦明心意,被他拒……”觉得这个词儿不甚贴切,她改换一个,“被他避开了。”姝美人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说不得,那男子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呢?”“就算是有什么苦衷,若那男子确实喜欢那女子,也该悄悄说出来,两个人能做的事情不是更多么?”“男人想的东西可与你不一样。”姝美人谆谆善诱,“他对你可有半分不耐?”“这倒是,不曾。”这一世的无词就算是避着她,也不会对她视而不见甚至对她说出“惹人生厌”这种话,这样一想,似是与前世有所不同。“他可与其他女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卫明枝摇头。无词身边别说女人了,就连男人都没有。“那他对旁人可如同对你一样?”卫明枝一静,还是摇头。被点拨一通,她发觉无词对她好似态度是要软和了那么一点、话也是要稍微多了那么一点、耐心也确实是好了一点。甚至对她比对自己还要……在意?就好像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往手上挥刀、毫不在乎伤口地下水,可见她蹚进水潭中就要冷了一双眼。“这不就结了。”姝美人一手撑着腮帮,笑看她,“男人哪,有时候比女人还要口是心非。不必理会他有旁的隐情,他若无不耐,你便只管缠上去,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总能撬得他心防松动的。”卫明枝豁然明朗,心里的郁结散去大半,正要高兴地同姝美人道谢,又回味过来一件事:“那个女子不是我。”“呀,方才是说顺嘴了。”姝美人矜持地掩唇一笑,眸里意兴不减,“我亦知那女子并非九殿下。”卫明枝这才起身同她行礼道谢,再拉扯完几句客套话便急不可耐地往粹雪斋赶。赶到半路她又被心中所思阻滞下来——虽然姝美人所言不错,可她先前对待无词的法子是不是也有不对之处?思及此,她一入殿便唤来盼夏为她搜罗民间话本。她茶饭不思地看了整整两日话本,得出一个道理:纵然这话本里没有女子追求男子的招数,可男子追求女子的招数想来与它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只讲究“锲而不舍、徐徐图之”。绝知此事要躬行。是以卫明枝自春猎回来后,头一回踏足粹雪斋的后院。她打算去见已被冷落了好几日的无词。可无词并没有如她所料一般待在屋中,却是正好蹲在一盆艳红的海棠花前喂着一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狸花猫。小猫儿刚出生几个月大的模样,个头尚小,花色皮毛绒绒可爱,琥珀色的猫眼看起来格外漂亮。她还没讲话,倒是无词侧眼先望见她,掩去一丝讶色,他站起来转过身:“殿下怎么过来了?”卫明枝收回看猫的目光,视线也不分给他,只慢吞吞地走上前,杵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声音低低地:“我是来同你道歉的,先前的事情是我唐突了。”她颇为不好意思,干脆蹲下身与那狸花猫大眼瞪小眼,话倒没断:“我这几日观话本上的公子追求姑娘都是慢慢来的,我就想,那我也与你慢慢来吧。”无词良久不言,卫明枝也不看他,过了好一阵她才感觉到旁近有人也缓缓地蹲了身。他垂着眼,秀致疏朗的侧脸轮廓在日照下显得柔和又清雅,没带半分戾气与冷厉。他好似在看着海棠花,又好似在看着花下的猫,说的话却与她的宣告没有一点关系:“这猫儿昨夜跑进我的房中偷东西吃。”“唔,你,房中有东西给它吃?”卫明枝被这个拐弯浇灭了赧意,对他的话感到奇怪。“没有,昨夜它兴许要饿坏了。”他说着抬手轻轻捏了捏小猫儿肉乎乎的爪子,“殿下的手可好些了?”“好些了。”卫明枝瞧他逗猫手也痒起来,便试着抚了抚猫儿软绵绵的花毛,小猫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须子一抖一抖地。她欢喜不已,一时竟然也忘记了自己的来意,兴冲冲地扭头问无词:“你这猫儿借我玩几天可好?”“窗外跑来的,兴许是只野猫,殿下若喜欢养着也无妨,只要留心别被它抓伤了。”卫明枝自然满口应承,抱着猫在回廊上走半晌才忆起来正事——她仿似是去徐徐图无词的,怎么能怀里抱着猫呢?她勾起手指头挠了挠猫下巴,瞬间又想道,管他呢,反正也把目的告诉他了,来日方长。第21章 纸花三月下旬正是个花儿开放的好时节,满庭都是融融暖意,飞燕玉风铃叮当作响,似一支欢快的小曲儿。卫明枝闲来无事,逗了好几日的狸花猫。这几日她除了逗猫,自然也做了许多旁的事情——用以落成“徐徐图之”的大计。譬如偶然拾到或是瞧见精致有趣的玩意儿,她便收起来,精挑细选后给无词送去。也不与他见面,她只将东西放在他的窗前,而后敲两下窗子,待窗开前躲到就近的廊柱后。无词倒没有把她的小玩意儿扔掉过,这算是个好的开端。又譬如她近日频频翻阅书架上落灰的诗集词集,为的是能写出一手漂亮文章。文章自也是要送去给无词的。偶然吃到一碗清甜可口的莲子羹,她便要挠头提笔打个比方:“三月廿二,晨,食到一碗莲子羹,沁甜爽口,唇齿生香,然,不及你。有忆诗集中李先生一句‘寄语双莲子,须知用意深’,是也如此。”不经意瞧见檐下叽喳的鸟雀,她又要托腮提笔打个比方:“三月廿三,午,望窗外枝头有两只鸟儿啼叫,其声清丽婉转,教人心畅欢喜,然,不若你。有感白先生一句‘在天愿作比翼鸟’,是也如此。”或然翻到一幅美人芭蕉图,她仍要咬唇提笔打个比方:“三月廿四,晚,烛下赏芭蕉美人图,恰如钱先生《未展芭蕉》一诗‘冷烛无烟绿蜡干,芳心犹卷怯春寒。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我却不惧东风,只盼书札寄与你手。”……再譬如她还新试了剪纸的手艺,起初剪废了许多纸,到后来才能剪出些简单的小玩意,诸如花鸟鱼虫之类。这一回她觉着得换个法子给无词送过去,左思右想,她看中了偎在她脚边打盹的狸花猫。“小猫儿,你替我送样东西可好?”她把猫儿抱到膝上,与它四目相对。只可惜猫儿听不懂人言,在她的注视下抖了抖脑袋。卫明枝于是找到了新的努力方向——那便是锻炼猫儿,叫它能替她送东西去。只是她毕竟没有驯猫的本领,两眼抓瞎地捣鼓了一个早上,才堪堪令小猫儿学会如何叼着剪纸才不至于把这样脆弱的东西咬破。午时,盼夏送膳进来。今日的菜食是冰水银耳、红枣雪蛤汤、酒酿清蒸鸭子、山药粥、姜汁白菜和樱桃里脊肉。卫明枝握着玉筷,正苦思冥想着这些吃食该写首什么诗作个什么比,布好菜的盼夏却没有如同往常那样拎着食盒退下,而是杵在一旁不言不语。她后知地反应过来,不由奇怪地道:“你愣在这里做什么?”盼夏“噗通”一声跪下。卫明枝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还未问些什么,盼夏已经垂首看地道:“主子恕罪,有些话就算是主子不喜欢听,奴婢今日也要说。”“主子身份尊贵,这天底下的男子,不论是王公贵胄还是商贾文人,只要主子想,谁人不是欣喜若狂地凑上来?自古以来,闺阁中的女儿家都是受男子思慕追求者多,主子今日这般行事,实在是……自降身份。”盼夏的身子仿佛有些轻颤,但仍是继续道:“盼夏虽然未做妇人,但宫内宫外之事见得不少,也心有所知——男子所宠所爱,大都只是天边那渴望而不可及的月亮,对于不费力气送上门来的东西,即便是世人眼中的珍宝他亦不会爱惜的。”“何况,无词公公如今只是一个奴才……”“往后便不是了。”卫明枝听到这里终于出声。盼夏咬牙道:“那也只是一介草民,如何能与公主相配?便是主子不在乎天下人的看法,圣上也不会同意的。”卫明枝安静了许久,把筷子轻轻地搁下,她抱膝蹲到盼夏跟前,认真地瞧着她:“多谢你同我说这些话,我也并非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无词他往后离开皇宫,可以去科考,他那般学问才气,谋个一官半职想来不成难事。至于会不会爱惜……尚没有走到那一步谁也不会知晓,我又何必为了这个猜测断了眼下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旁人我都不想要,盼夏,你可明白?”盼夏垂首默然,好半晌才沉沉地应了一声:“奴婢明白了。”一顿,“只望主子不要委屈自己。”卫明枝伸手把她扶起来:“我又怎么会委屈我自己?我心里有分寸的,他若是真做出什么伤我害我、对不住我的事情,第一个往他身上戳窟窿的必定是我!”盼夏被她一语说得好笑地弯了眼,倒是满腔郁闷不复。桌旁的小猫儿叼着纸花晃了晃尾巴。-无词近来连着收到了许多天的东西。譬如精致有趣的小玩意儿。每当窗子被敲响,他开窗望去,外头总是空无一人,窗台上却是已经摆好了小物件——有时是一支翼上刻着花的竹蜻蜓,有时是一支被吹成花猫形状的小糖人,有时还会是一片被虫子啃出一个月亮缺口的叶子……若是再凝神远眺,偶尔能在花盆后方的回廊木柱尾瞧见一截海棠红色的、还没来得及收好的裙摆。又譬如窗缝里不定时地会被塞进来一封信。信上内容多且驳杂,却也有共通之处,那便是每回都要引经据典,还要拿他作比,“沁甜”“欢喜”等大胆的词语信手拈来,毫不似寻常姑娘家的欲语还“羞”。信笺的字迹亦是他分外熟悉的,他早些时候还临摹过许多次。再譬如由猫儿送来的剪纸。大约是傍晚时分,虚掩的门缝外钻进来一只狸花猫,猫儿口中衔着小巧简单的红剪纸,放到他脚边后还“喵呜”叫了好几声,生怕他看不见似的。剪纸是最简易的阳刻样式,形状是花盆里的海棠。花本就是红颜色,衬上这赫赤色的纸张便有了一种栩栩如生之感。他坐在案前端详了很久很久。连猫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回过神来时房内的光线已然全数暗沉下来——天黑了,他还没有点灯。柜子后方站着的人的影子埋藏在黑暗之中叫人看不真切。无词手里的剪纸仍然没有放下,他也没有回头,语气无甚惊变地:“事情办得如何了?”柜后的人答道:“已经有眉目了,还在等时机。”他复又沉默下来,手里的海棠纸花在暗色中依旧夺目得很。柜后的人见这情状忽然笑了声,“这花儿长得可真似九殿下。”无词徐徐地把剪纸摊平放在案上,慢悠悠地点燃手边的一盏油灯,随着火花“滋嗒”地烧响,整间房的格局也隐隐清晰起来。柜后之人摸不准他的意思,轻咳一声:“咳,属下僭越。”无词方才回头,望了眼柜后地板上被拉得老长的影子,面上瞧不出是什么情绪:“你教她的?”“这您可就误会属下了。”柜后之人闻言语气都轻佻了几分,“属下确实是同九殿下说过几句心里话,却没教过她什么法子。何况,属下也想不出这么……可爱的法子。”无词仿似想到什么,眸里被火光染上几丝柔意,唇角甚至还微微勾起,却是赞同道:“的确可爱。”第22章 北齐三月尾巴,又到了卫明枝出宫习武的日子。这回她练完武却没有着急回宫,而是打算满京城逛一逛,瞧瞧如今的布告榜上还有没有画着无词的那道通缉令。前脚刚跨出容国公府大门之时,她被人从身后叫住:“别着急走啊,你今儿有空吗?”卫明枝回头一看,来的人却是穿着紫棠衣袍戴镶玉束带的容小世子。他今日精神气不错,手上甩着一枚翠色玉佩,嘴角噙笑:“陪我去做一件事情呗?”“什么事情?你先说出来,待我考虑考虑。”容小世子干脆道:“就是想叫你陪我去八角茶楼听一场书,多简单的事儿啊,是吧?茶钱我请了,你答应又不亏。”卫明枝没轻易相信他:“听书一个人又不是听不得,你必定还有别的原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哎别别,我说我说。”容小世子跑到她前方来拦住她,搔搔头,有些为难道,“就是那开茶楼的老板,前不久与我做过一单生意,当时我还去他府上吃了顿饭,好巧不巧那天就碰上他女儿了!哇那姑娘看着斯斯文文的,做的事儿说出来都没人信!”“她怎么着你了?”“她堵我!我做生意去的路上堵,回家路上还堵,送花儿、送吃的、送用的……我认识的京城公子哥儿里,没一个追姑娘有她厉害的。我就是被弄怕了,而且今天这场评书我老早就盼着了,不去也不行,就想着,带个武功高点的女子去诓诓她,也好落个清净。你看你,艺高人胆大的,应当也不惧怕一个姑娘吧?”卫明枝越听越心惊,听到后头眉头都蹙了起来,抬脚就给他扫过去,却被他机警地避开。“不是,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揍人呢?”“有姑娘喜欢你,送你东西,那都是她的心意,你怎么能找女子诓骗于她呢?你若是真不喜欢她,就应当好好地拒绝人家,也……”卫明枝攥紧了袖摆,深吸口气道,“也别含糊其辞,给人家留有转圜余地。”她声音越说越弱,“别叫她误会了。”“这就是结症所在呀!”容小世子扒着门框,警惕地观察着她的脚,“我认真同她说过了,还说了不下三次,可那姑娘就是不死心,我都没辙了。”卫明枝这才冷静下来,“原来是这样。”她想了想又道,“可我也不能装作你的相好呀,我往后还要嫁人的。”容小世子起先一愣,然后眯眼笑得乐不可支:“你想哪儿去了?我又没叫你装我相好的。其实这么装也成……”补充,“你喊我一声爹就行了。”“天子脚下,你可要慎言。”“呸呸呸,我掌我自己。”他回过味来脸色一肃,说着真拍了两下脸,把话全都收回去。卫明枝方同他谈正事:“所以你想怎么办?”“简单,我就带个表妹去听书,爱怎么想是她的事,反正咱俩就表兄妹的关系,其余的一概不要多说。”卫明枝想明白其中深意,不禁啧啧感叹:“你好贼呀。”容小世子拱手:“承让,都是这么个道理,有时候你把真话摆一半,许多人会以为它是假话;你把假话圆个头尾,他们又以为这是真话。说到底,天下人只是看自己想看到的、听自己想听到的。”卫明枝也拱手:“受教。”-八角茶楼。这个布置考究的两层茶楼此时座无虚席,正堂里人声鼎沸、吵闹不已。卫明枝被容小世子带着穿过人群径直上楼,去了一间风雅而视野开阔的包厢。说书人还未登台,容小世子无聊地啜着茶,还分神留意着包厢门口的动静。卫明枝陪他坐了好一阵,做出结论:“我看那个姑娘八成不在茶楼里,你大可放心了。”容小世子咬了咬茶杯边,看起来还是满腹疑虑。也就在这时,楼下堂内的惊堂木被“啪”地拍响,沸腾的声响全都沉寂下去,卫明枝伸头一眺,原来是说书人登场了。说书人是个老叟,白发白须,着一身长袍马褂,神采焕发,声音也很是洪亮:“诸位看官,今日老朽要说道的,是咱们卫国以北的北齐近些日子里发生的一件趣事。想必在座也有同北齐往来的商旅,或是在座的就有齐人,不才老朽,今日先卖个关子,叫看官们自个儿先猜猜,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底下有人立即高声喊:“十座城池!”“哎,对了!”说书人把醒木捏在手里,由此说起正题,“北齐雄踞北地近四百年,我南卫建国之初便承诺对其岁岁纳贡,迄今百二十年矣。诸位看官亦知,北齐再北,便是右厥。数百年来齐与右厥族人纷争不断,前有不少齐国皇帝大肆北伐,以灭右厥气焰,同时彰显国威,可年前登基的北齐新帝却不一样,他一心反其道而行之——”“右厥族派兵压境,新帝下令不打不说,还拱手相让十座城池!”“试问右厥族是吃了什么豹子胆敢向雄主北齐正面出兵?北齐新帝又是为何背弃祖训,选择了割地平乱呢?诸位看官,你且细听分说……”卫明枝趁着说书人啖茶的间隙扭头看容小世子:“这就是你要听的东西?”容小世子撑着下巴哼哼一声:“在京都做生意,能碰到的齐商可多了,也该了解了解齐国而今的情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齐国这新皇帝可真不靠谱,不过他肯割地,对我们卫国来说倒是件好事情。”几句话的时间,说书人又重新拍响了惊堂木。接下来的书评就莫过天下人对于此事的几番猜测,有“可靠消息”,亦有“民间流传”,更有“不为人知的秘辛”,说得是天花乱坠、神乎其神。卫明枝便在满耳朵“废太子”“新帝”“将军”等等的词语里度过了这个下午的说书。她倒是不怎么相信这些猜测,毕竟宫闱秘事、朝堂政事口口相传下来,几删几改尚未可知,她也就全当做听去一个打发时间的故事。说书人功成身退下台后,这茶楼的小二紧接着登了上去,仿佛是对台下还未消退的火热气氛感到欣喜,他满面红光地扯着嗓子道:“诸位看官,小店新进了齐人桌上最常食用的酥糖,看官们若是有兴趣,买几块回家可不正好?听说现在的齐国新帝呀,也最喜欢这种糖呢!”容小世子听得眼眸发亮:“这生意做得好,我得记下来。”卫明枝趴在栏杆上看了片刻堂下哄抢酥糖的情形,心里想道,也不知无词吃没吃过这种糖?她尝过味道后最终还是买下来两包。充耳不闻容小世子痛心疾首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好骗呢?这都是生意!生意!”与容小世子在茶楼分别后,她吩咐小饺子驾车前往就近的几处布告榜瞧了瞧——月前的通缉令已经被新近的通告遮盖得七七八八,至于无词那张却是完全找不着了。日落西山。卫明枝拎着两包酥糖回宫,她站在无词房间的窗前犹豫了须臾,最后还是决定先不与他见面。把酥糖轻轻摆好放在窗台上,她正准备伸手扣窗,木制的窗户却在这时被人“嘎吱”拉开——无词那张俊秀好看的脸倏地出现在窗子后头。卫明枝敲窗的手还没缩回去,见得此情此景眼眸不由得微微张大,气也忘了喘。无词倒是没什么意外表情,也不盯着她叫她尴尬,只眉眼微垂瞧着她放的两块纸包,“这是什么?”卫明枝这才回魂,把手背到身子后头去,鞋尖不住地磨着脚下的石板地,稳稳心绪道:“这是我今日出宫买的酥糖,听说是北齐的玩意,也不知你吃没吃过,我便先给你送过来了。”忽然记起来他味觉几乎尽失的事情,她又形容道:“我先前尝过了,这种糖很脆,而且有芝麻香,甜味很浓郁,你应当能尝出一点点味道的。”她说着就给他把纸包打开,捻了一小块酥糖递到他眼前:“喏,试试吧。”无词缓缓抬手把糖接过,眸色浓深,倒也没辜负她,慢吞吞地尝了一小口。“滋味如何?尝得出来吗?”无词没答她这问题,“这糖我曾吃过。”卫明枝有些奇怪,又忆起来之前救他时他说过的话:“哦,你先前也曾说过你是四处漂泊之人……你吃过这糖,莫非你以前还去过北齐?”“嗯,去过。”“那里是什么样子的?”他望向她身后被夕日洇成一片嫣红的天色,“那里的边塞景色很漂亮。”“那北齐王都呢?”卫明枝听到这儿来了兴致,双手撑上窗台,昂脑袋望他,“同南卫比怎么样?”无词闻声垂眼看着她,似乎是根本没比较过就答:“自然是南卫漂亮。”卫明枝却不信:“怎么可能?北齐不是比南卫要厉害吗?他们王城都建了四百年了,必定有许多这里比不上的地方。”无词默了顷,转开眼,冷嗤道:“一群疯子住的地方,怎么可能漂亮?”“疯子?”卫明枝被他这回应弄得不很理解,她脑海里回想起下午的说书,觉得找到了解释,“是呀,那个齐国新帝真像个疯子一样。”她言罢心虚地左右看看,没瞧见人才松口气,昂头叮嘱道:“今日我说的话你不许同旁人说。”无词应下,也礼尚往来:“无词今日所言,殿下亦不要对外人言道。”“这是自然。”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站了一会儿,无词又蓦地出声:“殿下,猫儿来找了。”卫明枝顺着这话回头望去,果然在廊柱后头瞧见了一只朝她奔过来的狸花猫。她回头再看无词一眼,“我送你的糖你要记得吃。”说完便跑上去抱起小猫儿,一边问着猫儿饿不饿,一边走远。身影很快被一根根红漆木柱遮掩住,再也看不见。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思考题:外人的反义词是什么?第23章 江府四月初时,将军府满园子的牡丹都到了花期。历年的这个时候,将军府总要办一场牡丹宴以请来京城中得闲的女眷共赏娇花。今年也没有什么例外。在收到将军府送来的红底烫金字请柬的第三日,卫明枝应邀去了这一场牡丹宴会。将军府的府门两侧分别坐了一只很有气势的石狮子,一雄一雌,狮子嘴巴一张一闭,眼若铜铃;阶下已然候着两个迎客的奴仆。卫明枝踏凳下车之后,其中一个奴仆为她引路进去。往年她也曾来过几回牡丹宴,因此对于府内的格局还算熟悉,而且这一次赴宴她还存了点别的心思——那便是打探打探将军府里现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主人家的身子近来可还安康?”奴仆躬身给她引着路,闻言恭敬答道:“回九殿下的话,府里的老爷夫人和公子小姐都康健着呢。何况大公子不久前才得了御赐的状元,老爷夫人近些日子吃喝都比往日要有兴致得多。”卫明枝点点头:“如此甚好。”她偏头打量片刻周围景物,又朝那奴仆道,“到这儿便行了,剩下的路本宫自己找得到,你退下罢。”奴仆也没有执意要送她过去的意思,闻言便行礼告退。待那奴仆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卫明枝撩裙便钻进了旁近的假山小道。她得去这府里的膳房再看一眼,毕竟府里之人所说的话真假难辨,眼见方为实。还没到一日的饭点,将军府膳房里只守着几个等着送蔬果甜点上宴的下人。仿似是等得无聊,这几个下人还坐在门槛边闲谈着什么。卫明枝绕到膳房后窗,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趁着远处几个值守的下人大笑之际利索地翻窗而入。没被发现。她蹲在灶后窗前吸了吸鼻子,在这膳房里闻不到一丝药味。她又留心地从灶后探出脑袋观察了一番膳房里的东西——摆出来的物品也没瞧见有煎药的器皿。适时有人站在门前催:“贵人们已经到得差不多,你们几个莫在这说笑了,赶紧的,端好茶点随我过去!”门前闲谈的几个下人立即应“是”。卫明枝躲在灶后等人全都走光了才捶捶腿站起来。她没急着离开,仔细瞧过膳房里不要的废物,不见药渣子后方施然地跨出膳房大门。那个将军府的仆人倒没说谎,这府里仿佛真的没有人生病,也没有暗制毒.药陷害人的戏码,那这府中下人一个月七八次前去鸿升药坊取回来的药材究竟做了什么用处?也不可能是嫌银子多,买药材回来积灰吧?还是说……这些药材虽是将军府的人买回来的,但用的地方,却并不是在将军府内?如果是这样,到底是什么人需要这些药材?卫明枝还没想明白,眼前忽然出现一抹白衣身影。“九殿下不是来赏花儿的?怎么会在这里?”前不久得了“武状元”名头的江公子瞧着她略有几分讶异。卫明枝给他颔首致意,方答:“先前我以为自己能找对地方,便在半路叫引路的仆人退下了,可你们这儿岔道多,我一不留神就走偏了。”江元征听她解释不由发笑,安慰道:“不过是个赏玩的小宴,去晚些也不妨事。”说着抬手,“江某正好无事,便送九殿下前去小宴地方吧,九殿下,请。”卫明枝心想着这也不能拒绝,只好客套与他道几句谢,而后随他同行。一路上她左看右看,也不分给他眼神,更没有心思与他搭话。江元征沉默地走一阵,忽然出声问:“九殿下可是还在恼江某不知分寸?”


请收藏:https://m.81qb.com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