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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追夫手札(重生)》TXT全集下载_4(1 / 1)

侧殿内熏香袅袅,除却纸张翻动和偶尔的磕碰声,再无旁他声响。又将一张墨迹未干的成品摆至手侧,卫明枝握着笔伸了个懒腰。她与无词已经在这儿连着抄一个早晨的经文了,话都没说几句,实在是憋闷得紧。思及此,她干脆趁着休息的间隙,右手抓笔、左手托腮,隔着笔架盯起对座的人来。无词的骨相十分之标致,不同于寻常男子的棱角分明,他的骨相反倒更趋近于姑娘家的流畅柔和,看起来甚至有点阴柔;可那双颜色浓深的眼眸,眼尾处却稍稍上挑,瞧着矜贵又凌厉。这样一副皮相,真真是应了古语那句:“彼其之子,美无度”。卫明枝看得心痒,手也痒。她刷拉地铺开肘边备好的白纸,笔尖蘸满墨汁便开始勾勒起心中的画像。幼时学过几分画艺,可她那时也不知怎的,实在提不起那个兴致,每每都是敷衍了事,如今真可称得上是“技”到用时方恨少。她还不由自主地想了想期盼中的无词的模样——他必然是要吃胖了些的,瘦着瞧见叫人心疼;脸上还要带笑,那样漂亮的眼睛笑起来必定好看得不得了。磨蹭半天,她终于把手中的画作给磨了出来。她横竖观摩那画都觉得格外神似,一时迫切地想要听几句被画之人的称赞,于是屈起两指扣了扣无词面前的桌案。无词闻声停笔、抬眸。“殿下有何事?”“你瞧!”卫明枝兴高采烈地把画转了个方向推到他眼前。无词望它良久,在卫明枝几次三番“怎样”的催促下,夸奖道:“这画真是别致,不落俗套。”“是吧?我也这样觉得。”她被夸得喜上眉梢,大度地把手一收,“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就把它送与你了。”无词很懂礼地给她道了个谢,慢条斯理地卷好画纸,忽然问:“画中之人可是殿下自己?”卫明枝被他问得先是一怔,然后便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咬牙蹙眉,不是很甘心地反问:“这你是如何瞧出来的?”他眸色微深,不着痕迹地抿开笑意,“画中人圆头圆脑,一看便很有福气。”圆头圆脑……卫明枝倒抽口气,被这个形容惊得满心不敢相信:“我哪里圆了?”不对,某些地方圆圆地也挺好看。由是她改口:“我的脸才不圆!”无词端详着她的神情,不是很明白她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卫明枝却以为他是真的在测量她的脸颊大小,慌忙用手捂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我最近是吃得比较多,你,你你别看了!”说罢便捂着脸冲出侧殿,一路冲到盼夏跟前:“替我收拾收拾,我要练武去!”-这回练武,老容国公亲自允诺了要同她对战。不同以往的只是容小世子也被老容国公拎鸡崽似的拎到了空地附近。“你给我仔细瞧着!就算武不出来,也得看个眼熟!”老容国公凶他。容小世子苦哈哈地蹲在树底下,宛如一颗蘑菇,“祖父,就算我看熟了又能做什么?”“三月初十的武考殿试你不去看?往后还有大大小小的练兵、比武,你一次也不去?”老容国公恨铁不成钢,“你若是不看熟,说不出几分道理,往后就算是去了这些场合,也甭跟人说是我孙子,我嫌丢人!”容小世子彻底噤了声。卫明枝练了会儿枪活动开筋骨,同老容国公过了几十回合的招,被后者诧异又自豪地赞许:“小九这武艺,几日不见,进步飞速,必定是在背后下了苦功夫。”卫明枝方回神,她出了满身汗,脸颊也红扑扑地,闻得老容国公之言先是惊愣,而后羞愧。“外祖谬赞了。”这哪里是她背后勤练武艺所致使?分明只是她顾着分神、未留意分寸,把前世多出来的那五年底子给搬出来了而已。“莫要谦虚,小九就该让你那个混账表兄多学学!”老容国公只觉得不尽兴,“小九可愿去京郊练兵场瞧瞧?那儿前年来了个女教头,我瞧着身手不错,兴许凭你如今的本事,可以与她过过招。”“这太好了,我当然愿意的。”无辜被骂“混账”的容小世子咕囔着问:“那我也要去吗?”老容国公横眉冷哼道:“去!给我瞧仔细了!”-正值练武的好时辰,京郊练兵场内沙尘漫天——是被.操练的兵卒们踩踏出来的。卫明枝跟在老容国公后头,偏头张望着场子内、日色下那一群群密密麻麻的光膀子大汉们。她无端地从那一张张皮肤黝黑却目光透亮的脸上瞧出几分神采飞扬来。容小世子却对这场面适应不能,一臂抬起,袖掩口鼻,同她小声地抱怨:“这儿汗熏味也太大了,隔老远都能闻到,沙土也呛人。”卫明枝乜斜着眼看他:“若是没有他们吃这种苦头,我大卫边境早就被北齐踏破了。”容小世子神情一滞,敛下眼去,到底是扭捏地垂落了袖子,规规矩矩地走路。被老容国公寻到的时候,那位传说中的女教头正在训人。出乎卫明枝意料的是,这位女教头既不精瘦、也不健壮,而是十分地……丰腴,她嗓门既粗狂且有些嘶哑,训人时的声量几乎震得门板都在动。而在她面前受教训的七尺高的魁梧男子,垂着脑袋宛若一只战败的公鸡,被她踢走以后,宽阔的背影还能瞧出几分萧瑟落寞。女教头训完人气也不喘,转眼瞥见卫明枝一行便迎上前:“国公爷,这是……”“这是我孙儿,还有外孙女。”老容国公道,“今日是想让你同小九过几招,顺便么,同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儿讲讲习武的道理。他底子差,你随便同他讲两句,叫他不至于丢人现眼便是了。”“哎,好好,卑职必定不负嘱托。”女教头应承着,又迟疑道,“国公爷,最近陈校尉似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嘴上一直在念叨着您呢。”老容国公眉头一动:“他今日在校场里?”“在的,还是在西厢房里。”“我去寻他,这儿便交给你了。”“是。”眼见老容国公负手离开,容小世子立即从打蔫儿的花骨朵变成了生龙活虎的模样。卫明枝瞧着好笑,女教头也在这时走到两个人跟前,同二人粗略地行了个礼,想是军中之人也不大讲究这个,“九殿下,容小世子,卑职姓梁,乃是这校场的教头。”“梁教头,有礼了。”卫明枝朝她颔首。“有礼有礼。”容小世子亦跟着鹦鹉学舌,眼珠子滴溜乱转与她打商量,“那什么,梁教头,本世子呢,行的是商道,对于练武这块儿是真真没什么兴致,您就同我表妹比试比个尽兴,当我是个空气得了。”可梁教头油盐不进:“这样卑职可与国公爷不好交代。世子您不妨稍事歇息,待卑职与殿下过完招,再与您深较武艺道理。”言罢便从就近的兵器架上挑了两杆枪,给卫明枝扔去一根,“早有耳闻九殿下枪法了得,今日有幸能见识一番。”“过誉了,外祖一身本领,若我不学几分皮毛,岂非给他老人家丢脸?”再寒暄不长,两道身影旋即在空旷地上交起锋来。起初卫明枝还应付得游刃有余,到后头那梁教头出枪速度猛然增快不少,枪花直晃得人目不暇接。她此刻才懂得了这位女教头真正的厉害之处——梁教头瞧着丰腴,身姿却十分轻盈矫健,腕力臂力皆数上乘。战到最后两人将将打了个平手,梁教头眼里的欣赏之意不加掩饰:“殿下若非生在皇家,这般年纪这般武艺,便是在军中也能大放异彩。”“梁教头也厉害,您可是我听说过的第一位女教头呢!”梁教头笑着摇头,随手拭掉滚落的汗珠,“砰”地把枪扎回兵器架上头,紧接着同叫苦连天的容小世子解说起武艺道理来。卫明枝边乘凉边跟着听。瞧得出来容小世子十有九分心思都不在这上头,好几次的分神终于惹怒了尽职尽责的梁教头。这二人,一个被迫接受自个不喜欢的物事本就憋着一肚子气,另一个又在校场里锻炼出了一身的暴脾气和骂人的好本领,到最后碍于身份,两人只能互相干瞪眼,最终一拍两散。“圆头圆脑的女人!”容小世子余怒未消地望着梁教头离去的方向,低声骂了一句。旁观的卫明枝闻声身子一僵,眼眸微微睁大:“圆头圆脑?”第11章 驸马可容小世子仍在气头上,并没有听清楚她这句近乎喃喃的问句。这下卫明枝和容小世子一样陷入了托腮不语的沉默,在伞状的大榕树底下仿佛两颗笼罩着阴云的小蘑菇。“哎,如果一个男人说一个女人圆头圆脑,是不是代表着他嫌弃那个女人胖?”卫明枝捅了捅身侧的人。容小世子被她捅得往旁一歪,拧眉烦躁道:“是!就是觉得她胖!”卫明枝又想起了今晨无词说她“圆头圆脑”时的神情,好似真是藏着笑,她心里立即涌上一股委屈和愤怒,“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容小世子搔头不解地看她。“就算女子吃得多了些,那也只是因为她们身体康健,而且长胖谁都不想的……”“你,你别,哎。”容小世子见她表情错愕不止,一时什么怒气都噎回去了,手忙脚乱地道歉,“是是是,我方才说错了,我不该说那种话,女子胖一些好看,好看。”卫明枝心里这才好受些许,托着腮没再吭气。只是看起来仍然是一副有点蔫巴的模样。容小世子行商的精明劲儿就上了脑袋:“我说,该不会是你也曾经被谁这么说过吧?”卫明枝瞥他一眼,原地起身,拍拍裙摆沙土,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去寻外祖。”容小世子在后头嚷得十分欢快:“我猜对了吧?我肯定猜对了!”见她不答,他匆忙撑起身,像只大黄狗似的撵上来,“那人究竟是谁?我看你模样好似是很在意他的……”卫明枝一路冷淡,走近西厢房的时候容小世子的声音也渐渐没了——他到底还是畏惧老容国公。三声扣门过后,西厢房的门被人从内打开。老容国公瞧见人还很惊诧:“你们怎的过来了?”卫明枝往旁一瞟,瞟见对她挤眉弄眼的容小世子,轻咳一声后,她违心道:“梁教头同我过招后也讲完了武艺,已经先行一步了。”好在老容国公对她之言没有起疑,“那便回吧。”说着就要跨出门槛。卫明枝奇怪地:“外祖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哼,不过区区东南流寇。”老容国公颇是不屑,负手昂胸道,“本来我也打算过去寻你们。”卫明枝连忙贴心地称扬:“外祖威武。”容小世子鹦鹉学舌:“威武威武。”老容国公笑骂他:“升堂呢你这是!”一行三人从校场出来,在朱雀大街分了别,日头已近西沉,卫明枝得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宫。返回粹雪斋之时已然是暮色沉沉,前庭的几株银桂都被镀上了一层胭脂色的光纱,瞧着仿若梦中之景。随意吩咐盼夏下去准备膳食后,她在殿前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做足了准备推门而入。可无词却并不在这里头。殿内光线昏沉,连蜡烛都没有燃起一支。卫明枝闷闷地自己点燃了殿内的白烛,端着烛台走到书案边一瞧,案上白纸墨迹已经堆叠得整整齐齐,连同她那支紫毫笔也被清洗干净挂在笔架上了。她抿着唇放下烛台,捧起抄写好的经文从头至尾数了一遍,正正是五十份,不多也不少。她早晨的那幅画倒是“不知所踪”。卫明枝只觉得脸颊有点烧,慢腾腾地放下手里的一摞纸,深吸好几口气才毅然地转身。她是去找无词坦白的。一路行过回廊后院,停在那间房前,她堪堪伸手,犹豫几息又缩了回来。得想个叫人不那么丢脸的措辞,她暗暗地决定。然而还不待她想出个所以然,面前的那一扇木门忽然徐徐地被拉开。房内之人的阴影覆罩上来。卫明枝几乎是有些愕然地抬头,同无词略带着深意的目光撞了个满眼。“我……”“我……”两个人同时出声,又一齐顿住。卫明枝撇开眼,耳根发烧着礼让:“你先讲吧,反正我的事情也没那么重要。”无词手指微微一动,声音低沉地,“今天早晨我不是那个意思。”“什么,什么意思?”卫明枝觉得他这话语意不明。“我并没有觉得殿下胖,殿下这个样子就十分好。”卫明枝被他一语说得震愕不已,好半晌才耳朵绯红地回了魂,手指也不住地绞着自个的袖摆,眸光闪躲地同他坦诚:“那,那什么,我,我画的也不是我自己……”强自瞄他一眼,“是你。”言罢提步便逃,珊瑚色的裙摆随着她奔逃而去的动静漾开一层层褶子,好似一片流动的晚霞。-三月初十,文武科考的殿试终于在举国瞩目中到来。晨间的文考殿试在黄极大殿举行,由于文试求静,因此这回的文考并未准许无干之人旁观。卫明枝窝在粹雪斋看了一早上的兵书,在临近午时的时候,小饺子不出所料容光焕发地从殿外冲了进来——“主子,主子!圣上方才钦点好今年的文状元了!”卫明枝从兵书后露出一双眼睛:“哦?是谁?”“是一个寒门书生,扬州眉岭人士,姓陆名漳,今年二十有二,听人说长得十分周正呢!”陆漳,似乎有点印象。想必这个结果和前世记忆没什么偏差。小饺子却对她的态度理解不能:“主子,您不去瞧瞧吗?现在应当还能赶得上见状元郎出宫的最后一面。”“没兴趣。”卫明枝把眼睛缩回兵书后头,说话间又翻动一页。“可是……”小饺子小心翼翼地,欲言又止。卫明枝最见不得人拖泥带水,问得单刀直入:“可是什么?你只管说。”“可是,这状元郎很有可能就是主子您未来的驸马啊。”卫明枝被这话狠狠一呛,手里的兵书都吓得掉了下来,下意识便反驳:“胡说什么呢你!”小饺子就给她分析:“主子,您想呀,这文武状元三年才出一双,而您今年又正好及笄了,再等三年毕竟等不及,况且您又好武,想必圣上会给您许一个性子喜静的驸马爷……”“等等,你等等。”卫明枝抬手制止他,脑子里的思绪被搅得一团乱。她因着小饺子的这一通点拨,认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按照前世的发展,她明明到五年后都不曾有过真正的婚约。虽然那个时候,她的年纪在京城未嫁的贵女里已经算得挺大,但因为那时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太监,倒也乐得自在。反而就是这样,叫她忽略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实:她堂堂大卫九公主,怎么连一朵桃花都没有呢?卫明琅早在她之前好几年就嫁给了江元征,然则她的婚事却为何一直都没有着落?若说是父皇不在意她这个女儿也不大可信,毕竟她出宫习武的玉牌还是父皇亲赐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并不是没有桃花,而是她的桃花在半路就被人掐了、斩了、毁尸灭迹了。作者有话要说:卫明枝:我的心好痛。督主无词:呵。第12章 殿试至于掐她桃花的那人是谁……除却那个心口不一的太监不作他想。卫明枝心中升起难言的甜涩滋味,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索性长舒一口气,落榻穿鞋寻人去了。过往之事深究无果,也就不必泥得太深,顾好眼前之人才是正经。午膳过后紧接着到来的就是武考殿试。今年的武考比试的地方在昭庆门前,宫里早前便在那处搭好了台子设好了座椅。武试不同于文试,讲究的是气势和热闹,宫内宫外的勋贵都能聚着瞧上一眼。更别提今年武考的夺冠押宝人物还是江崇大将军的嫡长子,捧场之人更不会少。卫明枝领着无词、盼夏和小饺子到昭庆门前之时,擂台外已经站满了人。宫眷的落座处在三层石阶上的汉白玉栏杆之后,与宫外的勋贵有着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卫明枝四处张望瞧着,没瞧见自个的母妃,反倒同偎在美人榻上剥着石榴的姝美人对上了眼。后者朝她弯唇一笑,还比了句口型,似乎是在问她要不要尝石榴。她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卫明枝没明白,只好对她摇摇头,行个礼,而后离她离得更远了些。武考的几个考生没一会儿就全都站到擂台边上,随着大监一句“圣上驾到!”传来,昭庆门前的人影立即乌压压地跪倒一片。卫明枝没忍住在人群中抬头偷偷地打量了几眼她的父皇。这还是她死而复生之后第一回 碰上他。虽然已有十一个子女,她这父皇看起来却分毫不显老态,不笑的时候气势慑人得很,是以她没打量几眼便很快安分地垂下了脑袋。几句场面话过后,今年的武考便在擂鼓声里正式拉开帷幕。第一轮上场的是卫明枝叫不出名字的两个魁梧大汉,她观摩须臾觉得索然无味,偏头对身侧的无词道:“我上去都打得比他们好。”无词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矜冷又漂亮的眼睛,眼里却显出赞同。卫明枝满足地扭回头,趴在汉白玉栏杆上,给他指点起擂台外的人来:“那个穿着白衣裳、手上拿着扇子的,叫江元征,是江崇大将军的儿子,武艺十分了得。”无词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瞧去,眼眸微敛,眸色有几分晦暗幽深。但卫明枝没回头,也就没留意到他的神色。她继续给他指:“那边那个,穿着蟒袍、胡子络腮、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便是江崇大将军了。”她说到这里总算回头看他。若是没记错,她初初救他后的第一份猜测,便是江夫人、江崇将军与他之间的恩怨纠葛。可无词闻言神情并没什么波澜,只是略一颔首,表示他知道了。真是奇怪的反应。也正在这时第一场比试擂鼓结束,第二场比试继而开始。被她介绍过的白衣江公子慢悠悠地踱步上擂台,同对手一跃上台的粗率豪放的行径形成了分外鲜明的对比。他还悠然地摇着手中的扇子,好似他并不是来比武的,反倒是上台来吟诗作画的一般。直教人以为他把文武考比试的时间给记掉了个。只是这江公子行事虽然叫人摸不着头脑,但武艺还是格外有看头的,那柄扇子在他的手里简直被使出了花儿。纹着绿竹的缂丝面料仿佛在此刻变成了一片坚不可摧的斧片,被缠上便会多出几道伤痕。“借力罢了。”无词忽然出声。卫明枝的心神被他吸引回来,侧眼稀奇地瞅他:“你不是不懂武的吗?”他稍一寂,很快淡淡地解释道:“从前有一位好友懂得,从他那里听的。”“你那位好友是男子还是女子?”卫明枝问出口才发觉,她仿似已经是第二回 问他这种问题了。好在无词没嫌她烦:“男子。”“唔。”卫明枝掰着手指头给他数,“我知道的,除了上一回那个教你做菜的好友,现在还得加上一个擅长武艺的好友。”“他们是同一人。”卫明枝一眨眼,把伸出来的第二根指头给缩了回去。无词望着她的动作,眸里溢出点笑,居然耐心奇好地又同她道:“第二位好友喜欢养猫。”这回不要她问,他已经很自觉地补充,“他也是个男子。”卫明枝怔怔地再度把第二根手指头弹了出来。“就只有他们两个了。”他最后总结。这算是……给她交底了么?卫明枝发愣地盯着自己的两根手指,一时不知该是欣喜自己得到他的接纳,还是该心疼他的好友竟少得如此可怜。回过神来,擂台的比试已经结束了两场,身旁的人倒是一副浑然无事的模样,正眺着擂台上的人影。卫明枝暗自压下满腔纷杂的心绪,亦跟着眺望起比试来。这已是最后一轮比试了,台上毫无意外有着江元征的一席之地。鼓声三响,擂台上的身影也跟着比斗开来。卫明枝又发散想到这些日子从那老乞丐手里拿到的情报:江家父子这一日日的事情分外琐碎,却一丝出格之处也不见有,真真是难对付至极。武状元的名衔最终还是落到了众望所归的江元征的头上。卫明枝随大流庆贺完皇恩,待父皇朝臣逐个离去,她也领着斋子里的人预备打道回府——却转眼遇上了容妃。容妃与卫明枝的眉眼有六七分相像,是个标致的美人,只是她的美却并不明艳张扬,而是柔情似水,尤其是她喜着青丹素色的衣裳,就显得整个人更为弱柳扶风。这般神气倒与卫明琅更似亲生。卫明枝甫一见人就惊喜地迎了上去:“方才比试还未开始时,枝儿四处寻过母妃,却并没寻见,还以为母妃不会来了呢。”容妃却并不如往常一样与她说笑,而是越过她望向她身后的人,神情有几分凝重和威严:“这奴才为何我以往从未见过?”卫明枝顺着容妃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是无词。她忙解释道:“是月前敬事房新拨来的,母妃未曾见过也是正常。”“因何蒙脸?”“他,他起疹子了!”卫明枝挽起容妃的手,示好似的摇了摇,“女儿瞧着闹心,又怕他的脸吓到宫里的长辈,这才要他蒙脸出门的。”容妃像是信了她的说辞,随手屏退几个粹雪斋的跟班,“你们都下去罢。”待到四下无人之时,她才把卫明枝的手轻轻挪开,语重心长地对她道:“枝儿,我瞧你与那奴才的关系似乎颇为熟稔。”卫明枝心中一跳,微微张唇正待说些什么,容妃已经又开了口:“这样对你十分不利。我寻常是教导你不要苛待下人,可如今还有一句话,你要时刻牢牢记得——”她顿了顿,“主仆终归有别。”“主人家对奴才倾倒太多真心,担着于名誉有损的风险、担着利害的都是主人家,而绝不是奴才,你可明白?”卫明枝一时哑然。她想说无词于她绝不是奴才,至少现在绝不是一般的奴才;又想说抛除名誉富贵这一身外物,是主是仆不过都是一条命,以心换心的道理并没什么可指摘的。但她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因为这个想法放在这宫中朝堂的任何一个勋贵眼里都是可笑又怪异的,就算是她的母妃也不例外。可她也晓得母妃的一番话都是出于关心爱护,所以她最终朝容妃俯了俯身:“谢母妃教诲,女儿明白了。”容妃闻言面色和缓不少,将她身子扶起,托起她的手抚了抚,眸中尽是疼爱:“不知不觉我的枝儿就已经长这么大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离开母妃,到那时,万般辛苦都只能由你一人抗下,你要知道多小心都不为过。”“女儿还能再陪母妃很久的。”至少五年,她没说谎。卫明枝心想。容妃失笑,牵过她的手边与她漫步回后宫,边闲谈似的道:“你可记得再过五日是什么日子?”卫明枝一静,仔细算了算,恍然:“是春猎的日子!”“对了。”容妃叮嘱她,“往年你父皇春猎都将你带在身边,今年料想也不会例外,你可要尽早做好准备,衣裳药物的,都事先备齐全了。”“女儿记下了。”她承诺,“若今年真能随父皇出猎,枝儿一定给您采一束最美的花带回来!”第13章 春猎就在卫明枝做下这句承诺的第二日,卫皇突然把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召到了养心殿。“圣上昨儿个看了文武比试后龙颜大悦,今日一早便说下朝后要好好给殿下们考较一番功课呢。”领路的太监这么给她解释。卫明枝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走到半路才总算回忆起这熟悉感的源头——前不久,老容国公从礼部那要到那殿试上榜册子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若她今日答得不好,怕是得成为第二个容小世子。于是她把肚子里的墨水全盘飞速过了一遍,心里才算有了点底。卫明枝到得最晚,被太监引入殿中时,兄弟姊妹们都已经恭恭敬敬地立在座前了,甚至连她那位平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子皇兄也在场。而她的父皇身着常服坐在主位上,似正在逗着年纪最小的小十一。“小九见过父皇。”她出声行礼。卫皇的心神这才落到她身上,威严慑人的俊脸漫上些笑意,“不必多礼,今日孤不过是召你们来话家常的。”“是。”她缓缓起身,又闻卫皇问道:“小九昨儿可看了武考比试?”“回父皇,看了的。”“孤的这些子女里,就属你武艺最厉害,昨日观战可有观出些什么体悟来?”“父皇谬赞,小九的几位皇兄武艺更属上乘。”卫明枝话至此想了想,组好词后方答道,“昨日小九见武状元将那柄折扇使得出神入化,便觉得这世上的柔与刚皆是相济的。私以为,武之一道不在于求力大无穷、无坚可摧的至刚,却更在于借势借力,求得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的境界。”“说得好。”卫皇眯眼颔首,一副欣慰满意的模样,“过几日春猎,武状元亦会随行,届时孤可要找个机会让你们二人好生切磋切磋。”和江元征切磋?卫明枝一时发愣,不由得回想起擂台上那一柄势如破竹、防无可防的折扇来。若真要和那人打一场,她心中确实没有握能切磋到什么程度。卫皇在这时间已经又朝着座下几个皇子公主开口:“往年春猎,跟在孤身边的都是一堆老将,今年恰好文武考刚过,孤便预备着换几个年轻人进去……”他一一扫视过神情各异的座下众人,“今日功课考较算是孤给你们设的门槛,若有谁答得好,孤便特准他随行出猎了。”“谢父皇恩典。”却是卫明琅先带头谢的恩。卫明枝因为自幼习武的缘故,学会骑马后便已经年年随行春猎,加之方才卫皇那无异于准许的一番话,她自然不用再经历考较了。是以她安安分分地立在殿侧观望起来。父皇的考较其实与以往没什么分别,不过都是抽问些最近所学的经书文章,偶然会谈及文豪大儒,也只是究问其所著篇章。而受问的皇子公主们的表现也与记忆里的没有太大出入:太子与五皇兄文采斐然,最是会引经据典;小十一最刻苦用功,对于简单点的经文倒背如流;七皇兄风流幽默,所出之言总能使人会心一笑……除了卫明琅。她一改往日的藏锋温和的话风,对于父皇的提问不再是点到即止,反而举一反三、冉冉不绝,大有几分要与太子、五皇兄相较高下的气势。卫皇对卫明琅的改变也很是侧目:“孤竟不知,小八腹中诗书竟然这样丰富,丝毫不逊色于你的几个皇兄哪。”“小八万万比不得兄长们的,只是父皇所问,小八恰巧有几分了解,这才没收住口,还望父皇兄长见谅。”卫明琅说笑着俯了俯身。怕不是因为江元征。卫明枝盯着殿中她那位锋芒初露的八皇姊,心里暗道。最终跟随出猎的人选果不其然加上了卫明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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