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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 1)

王姨娘没得着好脸色,又被说了几句,但心中却仍暗暗庆幸,这事她本就是打算先斩后奏的,老太太虽然生气,也并没有如何为难她,如此结果,于她是颇为有利的。她暗自忖度,这府中女流之辈不懂外头的事,不知大义,等爷回来,她自有说法。府里闹哄了半日,到午后渐渐地平息下来。得到补偿的下人们便仍拿出干劲准备着除夕祭祀、家宴和守夜需要的场地与物品。傅明提着芄兰帮忙打点好的礼盒,又跟绿菲支了上午才发下来的一半的银钱,出府奔慈幼局而去。明哥儿,今年来得晚了!孙藏用看见他,很是高兴,也不管序齿高低,辈分有别,揽着他的肩膀将人迎进屋去。傅明解释道:今日家中有些事。可解决了?嗯,已经了了。孙藏用将炉火拨旺,从温着的酒壶中倒了一杯羊羔酒与傅明,说道:往年这日子你来,和我,还有方兄,三人都要喝个尽兴。今年是不成了。傅明问道:方叔可是去了潭州?接过酒,喝上一口,即露出喜悦的表情。孙藏用回道:正是,潭州冰灾,病倒的老弱妇孺定然不少,方兄便去潭州行医去了!傅明道:方叔医者仁心,悬壶济世。若我能够脱身,必然也随他去,助一臂之力。哈哈!孙藏用大声笑,又道,方兄临走时还说,可惜你被拘囿于公侯府中,不然一定要拉你去做苦力!傅明想起靳以临走时的那句嘱托,实是脱身不得。等方叔回来,咱们再为他接风洗尘。两人边斟边饮,在温热酒香中就慈幼局里如今情况聊了半个时辰,傅明看天色不早,便告辞而去。才回到府中,便有客来访。是靳以好友范质,如今在朝为官,任职户部。傅明是当下府中唯一可招待外客的男眷,于是便以男主子的身份接待了范质。两人互道姓名,客套几句后,傅明问道:文素兄此时前来,可有要事?范质面上虽有为难之色,但话语流畅,语气平稳:实不相瞒,愚兄此回冒昧拜访,实是有一不情之请。傅明微微含笑道:文素兄是我夫君至交,有事但说无妨。范质闻言,心中略定,坦言道:愚兄受朝廷所托,在越州订购了一批货物,是春节期间要送去西夏的国礼。北上时,因潭州冰冻,马车在山间官道上不慎翻车,货品损失泰半,及时再购尚且来得及。话至此,傅明便已心中有数。年节已至,各衙门都休了假,此事若要走正规程序,必然耽搁时间。范质寒门出身,为官清廉耿直,家无余财,也少有富贵之交,所以万不得已,求到了靳府。于是,傅明便也明白问道:文素兄须多少银子救急?范质未料自己话不用说尽,心中暗自叹服,亦直白回道:三万两。傅明点点头,范质兄稍待,弟这便去取了钱来。考虑到数额颇大,他便打算自己去跟王姨娘支钱。于是吩咐下人好生招待范质,自己则起身暂离。王姨娘正在库房,听得傅明所言,惊道:三万两?这么大的数额,说借就借?傅明将情况再次详细说明,王姨娘却冷笑道:公子以为咱们家是有金山还是银山,这样大一笔钱,爷不在的情况下,随意外借?若是还不回来了,往后这府上这么多人等着吃饭,这人情往来,要怎么办?傅明道:文素兄非是借而不还之人。王姨娘道:这位姓范的以往也不见和咱们爷有多少往来,这年下连半只兔子都没有送过靳府,能有多少交情?傅明道:君子之交,在心不在物。文素兄清正廉洁,与咱们爷性情相投,已知交多年。公子如何得知?曾听爷提过几句。许是公子记错了?再说了,若真是清正廉洁,何须这么多钱?情况我已与你说明,若你健忘,我便再重复一次。不必了,但这钱我还就明说了,若只是三百两,那便当作人情送他了。三万两?不借。傅明又与之周旋几遭,王姨娘说话越发不客气,甚至诬赖傅明勾结外人骗取钱财,傅明闻言既气且急,没奈何,拂袖而去。快步回到芳满庭,找绿菲支取自己的随嫁银子。绿菲听傅明说清事情始末,见傅明神色,咬咬牙,把银票从匣中取出,几乎全数清点予他。傅明拿到钱,急步回到宴客厅,平复了神情后,步入厅中,将银票交与范质。范质当下要立字据,傅明知晓他的行事做派,便也不做推诿,爽快地收下字据。范质拍拍傅明肩膀:靳兄有福。傅明笑道:弟知贤兄要事缠身,便不留饭了。范质的确要走得紧,那愚兄先告辞了。等事情解决,带钱归还时,再好生道谢。傅明将之送出府门。当傅明再回芳满庭时,芄兰微恼道:公子,你说这一年到头图什么呢?图人么?咱们还是独守空庭。图钱么?别说进账了,匣子都空了!傅明失笑,好了,知道你们心里不痛快。前人说得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那说这话的前人最后可发着财了?绿菲问道。傅明哑然,嗯这位贤人流芳百世了。是谁?咱们可认得?姓李名白字太白。芄兰笑道:我知晓了,落魄而亡的那位大诗人嘛!哪里有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分明是千金来后又散尽!傅明正色问道:你们当真觉得我做得不对么?绿菲和芄兰相视一眼,绿菲道:公子心中自有一杆秤,我们只是目光短浅的妇人,只要公子决定的,我们都支持。发发牢骚,也只是因为担心公子吃亏而已。傅明复又含笑,你们且放心,人很快就会回来了;钱嘛,也会还复来的。第15章 章十五恰如傅明所言,人不久将班师回朝。靳以领军抵达前线后,很快便理清了战况,当即果断下达军令,分兵点将,排兵布阵,局势迅速扭转。不过短短月余,靳以在军中威名已盛,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仍是时刻关注敌情,运筹帷幄时目光如炬,持剑上阵时英勇不惧。敌人接连投降,麾下悉数服膺,靳以心中痛快。蛰居京都这么多年,上了战场后,那种被束缚的,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才能得以挥洒的酣畅。有一事,让他尤其喜悦,那便是将蒋贻孙收入麾下。当日蒋贻孙献策,解了大军燃眉之急。靳以本以为他只是占了地利罢了。但此后,蒋贻孙表现愈发不俗,能谋善武,对他颇多助益。两人曾于营帐中彻夜深谈,对当今朝廷军部机构、边防情况,蒋贻孙与靳以见解契合,谈得很是投机。于是,蒋贻孙被靳以编入自己亲军之中,委以要职。春意自南始,兵火渐熄后春草渐生,潭州也已冰消雪融。来时银装素裹,归时浅草没蹄,野芳迷眼。没有出征时的焦急与紧张,凯旋的队伍行军速度却并不慢,既为领功,更为思家。难得眼前一马平川,靳以与蒋贻孙比赛骑术,遥遥领先于大军。在日落时分于夕阳下驻马,等候队伍赶上前来安营扎寨。嫩色的草芽在夕晖中变得金黄,一望无垠,千株万株连绵向天涯。二人系马于野树,席地而坐。蒋贻孙问道:长藉兄,嫂夫人,不,您娶的是男妻,我是问,您郎婿,家中可安好?二人如今私下兄弟相称,但靳以仍是诧异,对方怎地忽然问起傅明来了?却答:应当安好。应当?蒋贻孙问,长藉兄没有与家中通信?靳以摇头,战事要紧,况且亲兵中有家生子,他会负责与家中通信,没有告知家中有何异常,便是安好。蒋贻孙闻言,心想,不知长藉兄是因大公而无私,还是对家中牵挂尚浅。靳以本以为蒋贻孙仅是提一句,谁知对方似乎的确对此事上心,又问道:傅公子嫁入靳府后,与您家人相处可还融洽?对上靳以探究的神情,蒋贻孙笑道:唉,干脆跟长藉兄你明说了吧,我与傅公子乃是旧交。你与他如何成为旧交?靳以实在惊诧,这两人,身份、籍贯、经历皆不相同,应当是全然无关的陌路人才对。蒋贻孙道:长藉兄应当知晓傅三老爷是傅家过继的吧?靳以点头,傅明祖父无子,所以过继了远房子侄。蒋贻孙笑道:这其中曲折如何,我不便多说,但傅三老爷曾在京都慈幼局待过,这事知晓的人应该不少。三老爷人穷不失志,发达不忘本。到了傅府后常回慈幼局,傅公子尚年幼时也常被父亲带去慈幼局,我与他便是在那儿认识的。慈幼局中女童多,男童少,当时我与另一个孩童为伴,傅公子去了,我们三人一块玩耍,当时不知尊卑,傅公子待我们也如朋友一般,所以结下了一段情谊。后来我成年,便央着傅公子为我取字,他说不合规矩,但我家中无人,他又是我认识的最知诗书的人,便还是帮我取了。靳以笑道:原来象贤这个字是这么来的,如此说来,你们相识已久,难怪你要打听他。稍住又道,这次回京,你去我府上,你们便可以相聚了。若当时的另一个朋友也在京中,便邀他一同前去吧。蒋贻孙摆手,那人的确在京中,但他另有路要走,怕是不会入靳府。靳以没有多问,只道:那便你一人来吧,他见了你,应当也高兴。蒋贻孙笑声爽朗,一定择日登门拜访!大军自南而北,随春风一路入京。三皇子领皇命在京城外迎候凯旋队伍。青天白日下,jūn_duì 盛容令他心中澎湃,不待靳以行礼,便大步上前,执手拍肩,道一句:靳将军,辛苦了!又道恭贺,亲切与尊敬之情溢于言表。旁人将这一幕收入眼中,记在心里。三皇子重武,与靳以相得有心人再次得以确认。入了朝,圣上又是一番褒奖,再论功行赏,设宴接风。皇宫中灯火辉煌,映着盛开的春花和舞女乐姬的娇容,令人沉醉。太子当即吟长诗一首,上诵天恩,下赞军功,龙心大悦。靳以应付皇帝皇子,应付文武百僚,从宫中回到靳府,竟觉得比鸣金收兵后还累。全家老少齐聚,在前厅等候他归去。烛光照亮的皆是熟悉身影,靳以入门,又似乎觉得疲倦尽一洗而空。老太太见着了人,拉起手,上下左右不住打量,含泪点头道:好,好,好,是得到了历练的样子,有了靳家男儿的风范了!又软了声音问,可有受伤?累不累?饿不饿?靳以回握老太太的手,一一应了,再问道:老太太这几月身体可好?王姨娘在旁应答:老太太这几月都好,年后受了些风寒,请了余太医来问诊,吃了几副药,现下大好了。又问,爷从宫中回来,宴会上可吃饱了?妾身命人备下了一桌家常菜,都是爷平日里爱吃的,再用一些。饭后泡个澡,好好歇息一晚吧。我不饿。靳以回,又看向老太太,时候不早了,老太太可困?我扶您回去睡下吧。老太太点头。昭彦扒着自家父亲的双腿,抬头问道:爹爹,您送了老太太回屋后,如果不困,就来找彦儿吧!靳以摸摸他的脑袋,声音难得如此温柔:彦儿不困?不困,彦儿等爹爹来!说着踮起脚,待靳以蹲下身子,他在靳以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靳以点头,好,爹爹等会儿就去。靳以搀扶住老太太,对满屋子的人说道:今晚先都散了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傅明、纫兰、新月等皆含笑答应,王姨娘犹有话要说,叫了声爷,靳以颔首,应道:今日入朝,皇上说起为潭州募捐一事,你有心了。以王姨娘身份,本不会被公主挂念,更不配被皇帝当朝提起,但靳以方立下军功,公主便有心在皇帝面前提了几句,皇帝在宴会上将此事当作锦上添花,再度赞许靳家男子领军卫国,内眷节省为民,群臣纷纷应和。无论如何,这是靳以的颜面。王姨娘闻言,心中大喜,面上却仍不显。靳以说完,不再停留,与老太太一道走了,满屋子的人很快便散个干净。夜色愈浓,下人们在房子里、院角处偷偷议论:爷这次领军打仗,立了大功,靳府往后会更有起色爷回府,没有和傅公子说上一句话,却赞许了王姨娘原来王姨娘当日那般作为,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内院之事,果然还是女子更懂,男子如何懂得争宠的法子。人家王姨娘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可傅公子,却缄默不语,跟个木头似的。对比之下,高下立判被下人们议论着的靳以服侍老太太睡下后,没有去王姨娘那里,按照之前昭彦的耳语,直接往芳满庭去了。尚未步入庭院,便有夜风吹来清香,几点花瓣也飞过墙头,似为主人迎候来人。院门半开着,靳以走入,几盏灯依次挂在曲径边的树枝上,这灯不如今夜宫灯璀璨,却小而温暖,照亮一条直通阶下的路。上了台阶,入了屋,傅明、纫兰和昭彦都在。爹爹,这回不饮茶,喝酒。昭彦拉着靳以坐下,傅明斟酒。靳以问道:为何改喝酒?宫中饮了不少,虽路上散了些,但仍是微醺。纫兰笑道:唯酒可敬英雄。傅明举杯,纫兰亦举杯,昭彦则是以茶代酒,靳以会心一笑,便也举杯,四人共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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