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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1 / 1)

看来这次,也该清算七年前的账了。霁涯深吸口气,他感觉这下子骨头都被打断几根,痛感细密如针,强提灵力挥剑砍向傀师。说的是。傀师皮笑肉不笑的赞同,对霁涯毫无威慑的剑招只是戏耍般轻轻向后一跃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目光愕然下落,猝不及防的失了平衡。那位被他当成纵生塔侍卫的假霁涯,真崔遥,把一根绳子悄无声息的拴在了傀师腿上。缚灵索,修真境执法堂的人!傀师诧异至极,发力一跺地面崩断绳索。霁涯那一剑中途骤然渡上千钧之力,犹如泰山崩倾沧浪呼啸,凛冽精纯的剑意席卷四周,仿佛石板地面凭空生出万顷松竹,清风竹叶为剑,流云松涛亦为剑,空灵广阔无可捉摸的声音在藏虹触及目标的一瞬寂静下来,万千剑气重归自身,霁涯并指拂过剑刃血痕,振袖甩手掷下一滴鲜血。作者有话要说:我喜欢双数所以不想07结尾分成两章吧_(:3」∠)_第85章 细算浮生千万绪08傀师捂着胸口缓缓低头, 像是无法接受这个结局,一道剑伤从左肩直到右侧肋下,快要把他劈成两半, 血很快浸润了白衣, 破碎的衣衫下露出一枚嵌在胸口的衍魂晶, 被几道细密的裂纹断蚕食。霁涯几乎耗尽了灵力, 咽下口血以剑拄地, 傀师突然狂笑起来, 掐诀几个阵法拍在自己身上, 扬手化出丹药直接吞下,那道致命的伤痕逐渐愈合,他恨声喊道:杀了他!我要将他千刀万剐!变故刹那之间,等大厅内的侍卫反应过来围杀时, 只听一声炸响,过滤器械的沙漏轰然爆开。霁涯在同一时间把崔遥拍向门口, 守在门前的严玉诚想起蔺沧鸣劝他离远点的忠告, 拽住崔遥直接开门就跑反手两张封印符篆贴在了门上。暗红的血海翻起惊涛骇浪,转眼间就扩散开来,盈满整间大厅,腥气直冲肺腑,没有源头的凄厉哀嚎尖锐地钻破耳膜,啃噬脑髓,晶石灯炸裂开来,空间陷入一片黑与红交织溶解的地狱, 宛如怨魂徜徉的黄泉之河。蔺沧鸣自祭台上慢吞吞的坐起来,踩着地面觉得飘忽,刚要起身又跌了回去。他是这片酆都飨宴的主人,透过惊恐的挣扎望着角落里升起的一面水盾,露出如释重负笑意。傀师在血海之中起落沉浮,不断撑起的灵力屏障赶不上被融化的速度,他满心愤怒困惑,一滴血终于穿过灵力滴在手背上,他定睛细看,骇然发现那并不是单纯的血,是无数肉眼不可观视的蛊虫,分裂,再生,吞噬,消化,死亡,腐蚀蛊名酆都宴,目标即是俎上鱼肉,盘中美餐。啊蔺沧鸣!血海之中爆发出一声痛恨的吼声,蔺沧鸣不管傀师,心念一动,坐在浪尖上漂到了霁涯身边。那瓶药水和给他制作防毒的衣裳的原料差不多,挡不了太久,但被抽离身体彻底爆发的酆都宴也持续不了太久。真正和霁涯对视上的时候,蔺沧鸣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傀师吃了情报的亏,不知道幽冥阁最高机密酆都宴的特性,即使离了身体灵力被封依然能操控,霁涯想必也不知道,恐怕让他担心已久。抱歉,是我一意孤行,让你担心了。蔺沧鸣靠在墙上,对沉默不语的霁涯道歉,我没事。呵,说没事之前你别哆嗦,别喘气啊。霁涯压着怒火,认准我能来是吧,我可最恨别人替我做决定。嗯,离开之后,你有何要求,我都答应。蔺沧鸣拢了拢衣服,往霁涯身边挪了一步,在血海之中唯一的孤岛汲取温暖。霁涯一拳打在棉花上,恨恨地嗤了一声,赌气闭了会儿嘴,又忍不住斜眼问道:你怎么发现崔遥假扮的霁涯不是我?号丧嚎的那么认真,我差点以为你被我蒙过去了。他没了易容法宝,本来清冷寡淡的长相硬是被他生动的表情带出了烟火气,亲和中又不失超然掌握和自信沉稳。如果真是你的话,指环一定会戴在左手无名指上,而不是妨碍握剑的右手。蔺沧鸣对着这张脸有些无奈的怀念,扭头笑着推理,况且你似乎对指环的位置有点执着,我猜大概涉及承诺或者誓言之类,故意改变位置,必然是一种提示。啊,你说得对。霁涯干巴巴地说,婚戒戴法被蔺沧鸣推理的毫无情趣,他感受到身前这层屏障越来越薄,就分出一点精力留神傀师。崔遥中那一剑也是易容法宝的效果吗?蔺沧鸣忽然想起来这个。那是货真价实的一剑,否则骗不过傀师。霁涯直言,但他有个偃甲心脏,纵生塔出品,结实着呢,戳不坏,我做了两手保障,若是傀师认不出,我就直接偷袭他,认出了,我硬吃一招示弱再偷袭他,他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啊。蔺沧鸣一时间有些同情崔遥,又对霁涯的千层偷袭理论哑口无言,霁涯嘶了一声,放低音调:对了,我还有个惊人大发现,傀师其实是他一句话没说完,已渐渐平息的血海中骤然跃出一道身影,衣不蔽体,浑身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肤,血肉裸露在外通红溃烂,面目狰狞可怖犹如厉鬼。霁涯仰头脱口而出:卧槽!蔺沧鸣也惊叹傀师的顽强:注意措辞。挣脱血海的傀师在半空再次吞下几枚丹药,在酆都宴无声平复间披上一件新的外衣,皮肤在稀世罕见的上品灵药中恢复如初。蔺沧鸣强忍头晕就要冲出屏障,霁涯把他按了回去,蹙眉严肃道:接下来你不准动,他现在也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伤没那么容易好,幽冥阁已有人潜入,等幽冥阁支援再说。大厅墙壁满是烧灼腐蚀的痕迹,坑坑洼洼,傀师眼中满是血丝,恨怒让他刚刚复原的脸扭曲的可怕,扬手拿出一块符文飞旋的灵玉一把捏碎。幽冥阁支援是吧,我让你们尸骨无存!我得不到偃甲,你们也别想活着走出纵生塔,这里就是幽冥阁最宽敞的陵寝!傀师歇斯底里的怒吼,他的偃甲器械毁了,祭台也毁了,易双也毁了,他什么都没了,那就只能让这群死有余辜的人和他一起下地狱!剧烈的晃动在每一寸建筑深处开始,几息之间便发展成地动山摇,蔺沧鸣脚下不稳,顺着倾斜的地面滑了下去,霁涯一惊,甩手将藏虹扔给蔺沧鸣,蔺沧鸣一剑贯入墙壁挂住自己,血海无声地隐没,霁涯飞身踏空,在崩塌洒下的土石中压下伤势接近傀师。启动纵生塔的机关,想让那些偃术师追随者们给你陪葬吗?霁涯冷笑嘲讽,不如趁现在滚上去带几个盲目信众夹着尾巴逃走,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之日,就和在广裕村一样,这样也好更接近易孤行。你胡说什么!傀师厉声否认,招式已经失去章法,只凭借残存的灵力让霁涯无法接近,纵生塔的机关足够机关机关?他忽地茫然起来,建筑摇动倾塌的声音戛然而止,刚才的一切像一场无痕幽梦,大厅倾斜的像个转盘,蔺沧鸣蹲在剑柄上,擦了下面具和发际间的冷汗。纪公子,接兵器!一声及时的提醒在大厅内响起,严玉诚扒着大厅的门,把晚雨铳抛了上来。霁涯稳稳接住晚雨铳的同时调转枪口朝傀师连扣三次扳机,然后将晚雨铳扔向蔺沧鸣,蔺沧鸣深吸口气,踩住墙面单凭力量拔出藏虹剑让霁涯召回,接了晚雨铳手动调整弹匣向下射出一枚弹药,任由自己坠落在倾斜的大厅角落,一面细密柔韧的蛛网之中。三发致命剧毒的弹药逼退傀师,他吐了口血,目眦欲裂地瞪着严玉诚:严玉诚!你也背叛我!严玉诚一副精疲力竭的疲惫模样说我累了:易先生息怒,毕竟在下实在不想和您的偃甲易双争风吃醋,您有那么多易双,在下争不过啊。崔遥待在门外,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帮忙吗?以我们的修为,过去反而扰乱纪公子视听,相信他就好。严玉诚关门撤回走廊,有理有据地说,趁他们还在僵持,纵生塔内可有不少有价值的东西,傀师戕害严氏百姓,我们拿些材料补偿损失也是合理。崔遥这次不欲言了,习惯地直接点头跟上严玉诚。严玉诚无形嘲讽雷区舞动更为致命,傀师捂着胸口不住地呕血,指尖发抖拿出玉简吩咐:撤撤回塔内!我们还有防御网!你们没了。霁涯持剑警惕,却听见传音中云寄书含笑的声音。火山之上,靳笙蹲在纵生塔最高的塔檐向下俯瞰,金瞳在夜里闪着冷冽的光,他两根手指捏着一张符篆,面前浮着五面云图。领队晏安和四个墨煞堂行动队员皆已在云图上勾出完成的暗号,火山之下的地面尘土番扬屋舍倾倒,机关启动一半,就被他们分头阻断切开阵图。靳笙手指一擦点燃符篆,纵生塔中一声炸响,最后一处阵眼也被毁灭殆尽。阁主,任务完成,霁涯提供的机关图内每一处关键点都已铲除,确定傀师无法再引爆火山,纵生塔现在安全,为防万一,墨煞堂亦同时在各处布下灵石,可随时开启结界。靳笙对装作会谈的云寄书汇报。云寄书坐在两军阵前,等最后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报告说完,对临时搭建的凉亭品评道:如此简陋的场地,这大概是本座谈过最可笑的交易了。偃甲易双坐在另一端,桌上装模作样的摆着茶水,他故作平淡强忍怒意:原来幽冥阁主也不是流于表面的俗人。哈,你不是人,看来很高雅了,喝茶。云寄书抬手给易双斟了一杯,自己那杯先饮一口,你的傀师大人好大的架子,究竟要何时才到啊。易双拿起茶杯轻抿:幽冥阁主也可守时前来,天尚未亮,请阁主稍安勿躁。云寄书颇为无聊地笑了一声,起身对恭敬列队的下属懒洋洋的挥手道:算了,傀师既然不懂约定时间提前到,那本座就对这场谈判也兴趣缺缺,都解决掉。幽冥阁主,你什么意思。易双猛地站起来质问。云寄书靠在亭柱上,优雅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尖烧起蓝紫的火焰,令人目眩神迷的香气蔓延开来。易双愣了一下,发现火焰之下还有一滴五彩斑斓的黑色液体。到时间了。云寄书冷下脸色,他话音刚落,易双浑身一震,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那些纵生塔的士卒有些是偃甲傀儡,有些是改造过的活人,他们没料到云寄书竟然谈判之前直接毫无痕迹的毒杀对方二把手,一时哄乱起来。云寄书把那一滴几乎微不可见的毒液扬手送进人群,惨叫声顿时冲破天际,他有些遗憾不能把一锅都砸进纵生塔,重新坐下来晃着茶杯,悠然观望幽冥阁对这群乌合之众的单方面屠杀。易双佩戴的玉简传来消息,他捞起来强硬地抹了灵识印记,直接对傀师回道:你们没了。傀师捏着玉简,机关无法启动,炸不了火山,连兵士都被剿灭,他已经完全落入绝境,连让纵生塔和幽冥阁同归于尽都做不到。他一把捏碎了玉简,突然全力向霁涯闪去,霁涯横剑抵挡,傀师却虚晃一招直接转了个方向绕开冲向蔺沧鸣。蔺沧鸣半跪在蛛网上架起晚雨铳,傀师背后却蓦地传来一声大喊。二毛!半空中的傀师身形陡然顿住,蔺沧鸣趁机瞄准开了一枪,精确的命中他胸口镶嵌的衍魂晶。那上面的裂纹更多了些,显得濒临破碎,傀师怔愣间跌下数尺,又险险稳住重新浮空。他回过头,只见霁涯横抱着一个人,然后向他抛了过来。傀师表情空茫地伸手接住,缓缓低头看见那张和他一样的脸。恍惚中他好像听见失望的斥责声,和许久未曾涌起的,陌生又熟悉的愤懑。易孤行对他说,三天时间已到,如果不交出解药,我就亲自擒你到蔺家赔罪。可他偏偏不明白,易孤行的失望让他更加失望是你将我带上这条路,我亦选择了这条路,你为什么又出尔反尔的擅自失望?你背叛了我,明明该失望的是我。为什么要用这种让我痛心不安的眼神看我?易孤行很矛盾,明明放话要擒他,却还不设防备,任由他装作悔过,接近,讨好,然后刺出致命的一击。易孤行死的很快,他不记得小时候吃过多少馒头,当然也不记得这些年杀过多少人,但手艺是越发好了,易孤行只来得及喊出一声,你醒醒吧,二毛。听见那声临死前的声嘶力竭的呼唤时,易双突然觉得他的身体不大好了。尽管了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能将所有的精力花费在建造纵生塔和研究偃甲上,他甚至不需要吃喝睡眠,或许辟谷的修者确实不需要这些,但这是正常的表象,他抛却这层表象,意志只剩一团扭曲模糊的废墟。所以他觉得他的身体不大好了,就像一颗从内部腐烂的果子,这腐败的溶浆就要流淌出来,连他撑持完整的皮囊也侵蚀殆尽。易双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看见了粘腻的污渍,像有些年头的血肉残渣,潮湿又阴魂不散地沾满皮肤,散发出呛人的恶臭,他并不反思满手血腥的自己有多可怕,他只觉得那些人体组织恶心,他讨厌活人。易孤行也是活生生的人,他等不到易孤行和他同路的那天了,他不得不接受易孤行是独断的,轻飘飘的,从不用偃甲恶意杀人,像大多数高手一样有着无法动摇的原则,比他干净的多。他渴望的支持他、帮助他、认同他、赞赏他的先生从不存在,就像儿时期待张伯昀狗子大柱他们会将自己当成朋友一样幼稚可笑,都是他不肯承认自己的畸形和恶质的一厢情愿。易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他沉着脸,如同多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在狭小的工作间里醍醐灌顶般的决意。他对着镜子尽量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但他的眼中罩着一层数九寒冬的乌云,都是冰凉阴翳的厌恶和杀意,这个笑容太错乱了,让他自己都浑身发冷。如果这样的先生从不存在,那就让我来当好了,一个从未死过的易孤行,和永远与他站在同一阵线绝不背叛的易双。易双翘起嘴角,假装这笑意与易孤行别无二致,偃甲不就是这么用的吗。先生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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