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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追夫手札(重生)》TXT全集下载_24(1 / 1)

“前几日的古怪也是因为那个?”卫明枝涨红脸,朝外喝道:“你不许再说话了!”外头静默片时,并未遂她所愿。“我并非不喜欢你,只是,我身上还有许多事情,都是你从不知道的。”她抿抿唇,干巴巴地问:“什么事?”他仿佛已经换好了衣裳,就站在隔间前,因此声音离得更近了:“我总是怕吓到你,兴许还有些怕……你若知道了这些,会厌弃我。所以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我不会!”卫明枝闻言,也顾不上先前的羞恼了,急急忙忙地反驳。她该怎么告诉他,就算是,就算是他身有残缺、无权无势,就如同前生那般,她也不会因此鄙弃于他?外头没有声音,或许是不相信。她心头一阵急怒,忍不住冲了出去。人果然就站在隔间外,她仰首直勾勾地盯着那惹她生气的人,一字一句道:“我是不是曾经与你说过,我在救你之前,就梦见过你?”“你知道那梦是怎样的吗?”“在那个梦里,你真的成了南卫皇宫里的一个内侍,而我是在你进宫的一年后才救下你的,那时你正被几个别的内侍欺负。”“本来我没有在意这个,只是有一次闲得无聊记起了你,去探了探你的伤,发现它愈发严重,这才生出恻隐之心把你调来了我宫里。”“你会写字,每日都帮我应付太傅的罚抄;你还读过非常多的书,可以教我功课;我想要的东西你都能替我寻来,每次我伤心难过的时候你都会陪着我……”“就是因为这样,”她哽咽着,“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内侍,有没有能替我吓唬人的身份……”闻苏格外安静地垂眼瞧着她,眼底隐约流动着几丝不寻常的亮色,良晌,才轻声问:“阿九这次进宫,有没有看见那位贵妃?”卫明枝抽噎了下,答道:“看见了。”“那是我‘母后’。”他望着她俏丽的面容一瞬间变得极度震愕,平淡地解释着:“她是康劭的妹妹,早年进宫做了先帝的嫔妃,后来又成了一国主母。只是先帝并不爱重她,立她为后也只是想让她认下、并且抚养我这个‘儿子’。如此我才能拥有名正言顺的嫡出身份。”“我的生母是清宁公主,就是先帝名义上的妹妹。她原本是公武侯唯一的女儿,后来公武侯在战场上为国捐躯,太后便把她接进了宫中,给了她‘公主’的身份。”“清宁公主在先帝征战的时候嫁了人,先帝凯旋知晓此事后,屠了驸马一家,并把那位可怜的公主囚禁起来,直到后来我出生了,她才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我七岁那年,她趁着先帝不留意,用一把剪子自尽了。”“闻烈幼时无意间撞破了清宁公主的秘密,一直认为我是野种,后来为了争权,他更是暗地里勾结了康家,至于勾结的办法……只消看现在的‘贵妃’就知道了,与先帝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从前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亲手杀了我的‘父皇’,结果闻烈抢先做到了,他还做多了一份,几乎是杀光了先帝留下来的子嗣。”“这便是我的身世,阿九。”第73章 病事卫明枝反应了很久才把他话里的事情全部捋明白。北齐闻家。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北齐闻家。一片沉寂中, 她缓缓开口:“这些事情的确是骇人听闻,我从没想过,竟会有这样的……可这些都是他们作的恶, 与你并没有干系!”继而肯定道,“我只喜欢你。”闻苏并未因此感到松快,而是沉沉地瞧着她, 复述一遍:“我曾想杀了我的‘父亲’。即便是这样,阿九也不介意么?”不介意吗?卫明枝试想了下当那副场面真正发生的时刻,只觉得心脏都被狠狠揪住了, 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由得徐徐地攥紧。闻苏就蓦地很淡地笑了声, 往后退去半步。卫明枝被他惊回神,心知这个多心眼的男人定然是想歪了, 于是紧紧地黏上去, 八爪鱼似的缠抱住他,叫他不得挣脱, “你不要多想。你最终并没有那样做,不管究竟是不是你自愿的, 可那件事情并没有发生不是吗?”感觉他并没有回应, 只静静地站着, 宛如一块木头,卫明枝又道:“是,在我所经历的事情里, 你的那些过往的确是有悖我的认识的……可我并没有亲身体会过你的过往,没有真正面临那些困境, 所以更加没有办法去指责和讨厌你。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为什么没有早些遇上你,那样,那样, 就算帮不上太大的忙,至少也能让你轻松一些……”她在他身上挂了好长一会儿,挂得手臂都有些酸了,闻苏还是没有一星半点的反应。“不就是一些旧账么,有什么好在意的!”她气不过地揪他后脖子的软肉,又踩他的脚,最后就差没伸出指甲挠他脸了。而后男人的胸膛微一起伏,似是舒了口气出来。他终于抬手轻轻扶住她的后腰,头也低下了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里衣要被蹭开了,若阿九心里还惦记着之前的事,现下办了也不是不可以。”怀里的人怔了至少有几息,紧接着闻苏便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大力。羞愤中的姑娘并没有吝惜力气,他被推得直直后退几步,后背磕在了书架上,发出一声闷钝的响动。有些疼,也有些畅快。被他作弄的人早已躲进了隔间,只发出一点悉悉碎碎的穿衣声音。他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漂亮幽黑的眼眸里映着窗间洒落的日照柔光,再也不复素常的阴晦难测。那些卑微的、怯懦的、小心的、反复的犹豫与试探,仿佛在这一刻触到了底,全部烟消云散。唯余海棠花香。-卫明枝在傍晚的时候发起了热。兴许是白日受到太大惊吓、中了香、又泡了冷水的缘故。总之她生病了,连用膳的胃口都没有。隔壁院子的阮大夫给她号脉以后开了一大帖药,青荇去厨房煎药的时候,闻苏赶来了。彼时卫明枝正卧在美人榻上,怀里塞着一个软枕,无精打采地发呆。他又变成了广宁王的样子,身后门外的天色已经分外黑沉。卫明枝也不下榻,就懒洋洋地卧着,半眯起眼睛看他,问道:“你怎么来了?”这是一句废话。所以闻苏没有回答她,而是边朝美人榻走近边问:“退热了吗?”“还没喝药呢。”卫明枝咕哝一句,眼见人离得越来越近,不太舒坦地往后挪了挪。他最后坐在了榻旁的木地板上,伸手往前一探,发现并没有预想之中的人的脑袋,动作顿了顿:“阿九在躲着我?”“……是怕把病气过给你。”卫明枝吸吸鼻子,强行解释。“那便是在躲着我了。”“没有!”随着这高声的话音落下,闻苏便感到他前伸的手掌心中贴上来了一片带着薄汗的额头。这脑袋探得有些急,恨恨贴来的时候还与他的掌心相撞,发出了一下清脆的“啪”声。闻苏大概都能想象得出她现在暗暗恼怒的神情。抿起笑意,对她发热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心下稍宽,他收回手,又问:“盖被子了没有?”“热。”“发汗了病才好得快。阿九难道想多喝几顿药?”榻上的人仿似磨磨蹭蹭地动了,一角被料不经意拂过他搁在榻边的手背,他探出手,捉住被角,给她塞到了肩膀底下去。闷在被子里的姑娘这时不太高兴地说话了:“这回大夫开了好多药,我都亲眼看见了。我真羡慕你尝不出苦味道。”“这哪里是值得羡慕的事。”他指背略扫过她的脸颊,轻松地道,“药苦,吃几粒蜜饯就能压下去了,总好过以后连酸梅汤、百合酥、三鲜丸子、七翠羹都尝不到。”“我突然有些饿了。”……卫明枝最后捏着鼻子把青荇端来的汤药给喝干了,还用了小半碗粥。待她漱完口,那坐在桌边“陪侍”的人仍然没有离开。“你怎么还不走?”这话甫一问出口,卫明枝便心生悔意。按照今日早晨那混乱的状况,他该不会……所幸闻苏并没有令她无地自容的想法,只道:“不大放心,今夜我宿在这儿,阿九不会介意吧?”卫明枝不知他话里有几分真心,只觉脸皮烫得紧,于是一把将他拽起来:“不用你陪,回去!回去!”她把他推搡到门边。待一只脚抵住门槛时,闻苏便不再由着她了。他背靠门框,任她使着力气,身子却一动不动,一双眼眸覆在白绫之下不知是何神色,也不吭声。卫明枝推一会儿后自己泄了气,气势很足地踢他一脚,别扭地瞥过眼:“你要是宿在这儿,只有地板给你睡!”他立即道:“那样也好。”卫明枝最后看他一眼,气哼哼地扭头走了。除下外衣,埋进柔软的被褥里,她背对着榻外,只能听见那人关门和其他细微的声响。未过片刻,有询问的声音传来:“要留一支蜡烛么?”她闭上眼:“不用。”周围很快陷入了黑暗。大约是生病和喝药的缘故,今日的困意比以往还要浓烈些。尽管情形不同,但她在暗夜中没撑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临睡前偶然能听见不属于她的衣料摩擦声。与白日的困顿无助截然不同。叫人安心。第74章 画册其后两日, 卫明枝都蹲在了雪院中,或是抱着那又胖了一圈的白猫摸着玩,或是听青荇与她讲府外的事情。白日里闻苏是不怎么见人的, 他似乎比往常还要忙。那回她能被人从宫中带出来,想必是他花费了不小手笔的结果,这几日, 他许是得考虑善后的事情;加之北方右厥族的战事突起,各种布盘也会时时随着战情变更。此等处境下,他的不见人影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也正因这战事, 那北齐皇帝再没有了时间来找她麻烦。那些秽乱的宫闱秘事, 大约,等闲不会为外人所知。卫明枝这样想。不然不至连青荇都没听闻过“清宁公主”和“贵妃”之事的一丝风声——她曾问过青荇一次关于这二人的民间传闻, 那时青荇只回答道:“清宁公主?仿佛, 仿佛北齐从前是有过这么一个公主,唔……我想起来了, 她下嫁的驸马曾因结党营私和受贿的罪名被北齐先帝抄了家,至于那位公主后来的下落, 就没听见有人讲了。”“而今的贵妃么, 没什么传言哪, 应该是哪家的世家出身。”格外的轻飘、没有分量。就像雪地上的脚印,风一过,不论印子是深是浅, 一概被抹杀去所有痕迹。-一日午后的时辰,卫明枝正无所事事地逗着猫, 青荇忽然领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跨进院子。她抬眼一看,原来是洪家的夫人和小公子。“听说王妃最近身子不太舒坦,怎样, 今日可好些了?”洪夫人牵着有些拘谨和兴奋的小公子,一面走近一面笑问。卫明枝除下披风,起身给他们二人请了坐,这才揉揉鼻子道:“好受许多了,其实我觉得我已经完全没病了,可广……我夫君不准我断药。”“还是王爷谨慎。”洪夫人摸了摸旁侧小公子的脑袋,“阿骏年幼时也曾经受寒发热,那时我们一家还在关塞住着,身边也没个商量处,所以在他退热之后,我们便自作主张地给他停了药,谁知第二天,阿骏的病症就又反复了。”小公子还在北方的时候……卫明枝算算时间,估计着那时闻苏也应当还在边关。他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学到的经验吧?她好笑地把这个念头甩出脑子,一脸了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看向一直憋着没说话的小公子,她拍拍他的脸,“本来还想着去看看你,和你说说南方的事情,不过后来又是浴佛节又是宫中小宴,一直都没抽.出身来。既然今天你过来了,想与我说什么就别闷在肚子里了,快说吧。”小公子似被她提醒了什么,高兴地道:“我在浴佛节上见到你了!”“什么时候?”卫明枝想了想,“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见过你?”小公子朝她挤眉弄眼,哈哈笑道:“因为我爹娘不准我过去,那个时候,在大街上,你被人背着呢!”卫明枝闻言不禁面浮热意,觉得这小孩儿是在取笑她“那么大个人还要人背”,由是屈指敲他脑瓜:“你长大也要这样背你娘子的!”小公子一脸理直气壮:“可我娘亲就从来没要我爹背过!”一旁的洪夫人温柔地、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与你爹也不好意思叫你瞧见。”这下小公子傻了眼,眼睛嘴巴都张得溜圆。卫明枝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在院中坐了好些时候,和那小公子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卫明枝便目送着洪家mǔ_zǐ 离开。这日晚膳,她停药的要求终于被闻苏应允,香得连饭都吃多了一碗。也许是乐极生悲,她竟然因此吃撑了。枕着软褥靠在床头,哼哼唧唧地被揉着肚子,卫明枝猛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于是她扭头问:“我胖了吗?”闻苏给她揉肚子的手不顿、面色也不改地答道:“没有。”“可我觉得我胖了。”她皱着眉头挤了挤自己的脸,“虽然每日照镜子看不出来什么变化,但是,”说着抽.出压在腿下的红带子,“束腰垂下来的带子好像比以前要短了一点。”闻苏被她说得沉默下来,揉她肚子的手缓缓地滞住,而后似乎有点好奇地捏了捏。卫明枝只感觉到自己的肚皮的肉被捏起来一小块,第一反应是,她果然胖了。颓丧赧然地拍掉闻苏的手,紧接着她卷起软褥和枕头,便缩进了榻里。随着遮罩物被卷走,原本藏在枕头底下的画册也显露了出来。卫明枝乍一瞥还觉得有些陌生。直到那册子被榻边的闻苏捡起来、翻开,她的脑子才轰然炸开:那是……喜婆给她的东西!前些时候看过后她就一直把它压在枕头底下,方才她居然忘记了!“不准看!”她红着脸,气势汹汹地朝前扑去。闻苏被她喝得从书册中抬起眼眸,眼见一只黑影直面扑来,他慢条斯理地把拿着图册的手背到了身后去。卫明枝没夺到她想要的东西,反倒整个人冲出了床榻、就要栽下去,而后被闻苏稳当当地捞了起来。捞的是肚子。“不许碰!”她如临大敌般,稳好身形后,立马捂着肚皮又往回缩了缩。简直进退维谷!当着她的面,榻前之人复从身后拿出那本画册,却没再打开,只是微挑起眉梢,眼眸敛着笑。“是喜婆给我的!”卫明枝别开眼,急忙忙地解释,“我,我,我是看了,前几日看了一点,忘记它还在我枕头底下了……”半晌没听到人说话,她僵着脖子扭头一瞧,榻前的人竟又垂眸翻起了画册。只是他的表情着实镇定,清隽秀美的脸罩在柔和的烛光下,活脱脱一幅矜贵公子的烛下赏诗图。谁也不能想到他手里拿的竟是绘着风月之事的册子。卫明枝从脖子烧到耳根,慌忙再度移开了眼,凶巴巴地喝道:“都叫你不准看了!”“阿九说得是。”闻苏终于听话地把画册掷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然而还没等卫明枝松口气,他压近身子,接着道:“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卫明枝因言,耳朵红得都几欲滴血,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把他推开些,硬撑着咕囔:“你想的美。”然则心里却突突打着鼓。好一会儿,许是欣赏够了,闻苏才取下她的手,眼底颇是愉悦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不吓你了。”果不其然上一刻还羞赧的姑娘这一刻就怒冲而起。闻苏老实地被她推倒在榻上,由她摁着挠。窗外开始下雨。是一场夏日即将到来前的瓢泼大雨。凉风自窗隙灌进内室,还带着微微的湿润。卫明枝闹累了,倒在榻上喘着气,额间的细汗被风一吹,很快便蒸发不见。她望着素帐顶,听着耳畔另一人的呼吸声,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还在南卫皇城的时候。“时辰不早了。”旁侧传来的提醒声带着几分慵懒。卫明枝收回飘远的思绪,偏头瞄了眼身边人轮廓分明、线条漂亮的侧脸,状似无心地道:“今夜下雨了,地板潮,本公主就大发慈悲,让你在榻上睡一晚。”赶在闻苏朝她看来之前,她转过眼,哼哼一声:“要是你敢对我做什么,我立马把你赶出去。”“那便多谢殿下恩典了。”雷雨之夜,就算没有烛火照明,内室也仍会不时被雷电闪得一瞬间宛如白昼。雨珠拍打窗棂、浇打庭院,劲风呼呼卷席,各种声音交织作响着,好似奏乐一般。或许是屋外的动静太过繁乱、又或许是身旁躺的人存在感太过强烈,总之卫明枝难得地没有一沾枕头就睡过去。她睡不着,也不想让占她床榻的人好过。于是她伸脚轻轻踢了踢旁近的黑影:“你睡了吗?”黑影答道:“没有。”“那正好,我们来聊聊天。”“阿九想聊什么?”卫明枝抱着薄被猛地朝他滚过去,最后撞在他肩膀上才堪堪停下来。黑夜中男人的眼睛显得特别清亮,正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她捧住他的脸,以防他躲开,“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说实话。”闻苏瞬时就想移开眼,却被她盯得避无可避。“……记不太清了。”“怎么会?不都会有那么一个时候吗?怎么会记不清?”他反问:“那阿九是何时?”“我……”卫明枝认真地思索一番,道,“这样一想,好像还真没有确切的时间,就是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喜欢你了。”见男人面上的笑意,她立即明白过来自己被人下了套,咬牙道:“明明是我先问你的!”“我与阿九一样。”“敷衍。”床帐内有须臾的沉寂。又一声惊雷落了下来,混着男人沉缓的声音。“若非要这样计较,那大约是,阿九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卫明枝的眼眸微微睁大。她在雷雨声里,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强忍着面上的羞涩喜意,她仰头给他唇上盖了个印,整个人如掉进了蜜罐里般,目光灼灼地望着他道:“这个回答我很满意。”然而还不待她发表第二句见解,发丝散乱的后脑勺便被人一把扣住,温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包裹上来,渐缓渐深,几要将她溺毙其中。这时她哪还能记得先前信誓旦旦放出去的狠话?身心都仿若被泡在了温水之中,满耳只余擂鼓般的心跳、烧人的喘息、和不容退却的力道。“阿九……”熟悉的、昔日清冷低沉的嗓音染上了勾人的暗哑。就覆在她耳垂边,一下、一下。全身都似被火点着。卫明枝把眼睛紧紧闭着,手在他背上衣裳抓出几道褶皱,声音又细又软:“我,我不赶你出去就是了。”雾似的床帐被夜雨凉风缭动起舞,交错翻飞,流转深浅,虚虚遮掩了内里的好景致。只在劲风扫过时,帘脚卷起,露出一截羊脂玉一般的、无措地紧贴着床沿的手臂来。低吟浅息,一室朦胧。庭中正是风雨大作。第75章 别院翌日, 卫明枝是被热醒的。迷糊地睁开眼,就见一片精赤的胸膛横亘在眼前、遮挡住了她的所有视线,而她的头顶也被人硬邦邦的下颏顶着, 温热的鼻息拂散在发丝间。昨夜……她恍惚地记起来一片暗色中的纠缠、喘息,和不甚真切的低哄轻诱的话语,羞得浑身僵硬。过了许久, 她才勉强冷静下来,心里重复默念着“这是我夫君”,手也缓缓地伸向腰后, 欲小心地扒开那只箍着她的手臂。谁知她的手才搭上去还没用力, 闻苏箍她的力道就变得更大了些。卫明枝整个人都紧紧贴着身前的人,仿佛连他有力的心跳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男人刚转醒, 声音仍带着几分平常不易见的低哑朦胧。卫明枝被这声音哄得彻底没了脾气, 把手收回来,又拥着他, 口不对心道:“我热。”闻苏的心情很好,甚至还笑了几声:“我也热。”话虽这样说, 他倒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只优哉游哉地给她拨开头发露出后颈散热, 问,“可有哪里不舒服?”“还好。”卫明枝趴在他胸前,埋脸回答。她没有说谎, 他昨夜真是十分顾及她的。她喊停就停、喊轻就轻,除了到后头真的忍不住的时候。“那就好。”闻苏垂首瞧着那只红通通的耳尖, 眸色柔和地道,“在府中养一养,过几日我带你去个地方。”“什么地方?”“长平别院。”-已过了最后那道防线, 闻苏也不再讲究旁的。虽然白日里经常不见人影,但夜里他总要落脚雪院,翻上卫明枝的床榻。不论多晚。有时候卫明枝都入睡了,才半梦半醒地觉察到身后贴上来一个带着凉意的身躯。青荇对此起先是惊掉下巴,后来便满脸欣慰,顺带端给卫明枝的膳食都多加了几道大补汤。“补汤也不必如此多,我喝不下。”卫明枝放下汤勺,认真地提议。这几日她也听到了一点关于右厥族战事的风声,据传戍守北塞的齐军不仅对右厥军做出了反击,还预备一路北上,收回先前割让的十座城池。这属实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就连她一个卫人也不由得日日关注最新战况:“今日战事如何了?”青荇摇头晃脑道:“齐军刚破雁门关,据说是要准备围困襄州城,一举将其攻下!茶馆先生都说这是自齐国先帝北伐以来,时隔三十年又一次的壮举,北齐百姓也一片叫好呢。”“唔。”卫明枝撑着下巴,懒洋洋地,“也不知这右厥族为何想不开,竟然给北齐白白送来了一个收回割地的借口。”“十座城池呢,大约是尝到了其中滋味,忍耐不住,贪得无厌了吧。”卫明枝点点头:“此言有理。”这日午后,闻苏破天荒地早早回到了雪院。他来履行承诺,带卫明枝出府游玩。朴素的马车自王府后门出发,一路经过大街小巷和山脚,最终停驻在上京城南的一处僻静院落前。卫明枝跳下马车,仰头一看,院门的牌匾正镂刻着四个方正大字——长平别院。“这是什么地方?”闻苏牵过她的手,带她缓缓迈入院内,“进去瞧瞧便知道了。”入目一片幽绿之色。这是一座典雅别致的院落,不显富丽华贵,倒有文人的风雅之气。青灰的瓦色溶在树叶之中,偶有几声鸟啼。穿行在弯绕的石道间,即便是蒙着眼,闻苏的脚步也未有丝毫的停顿和偏差,似乎对于此地是刻骨的熟悉。卫明枝东张西望,猜测:“这莫非是你以前住的地方?”“是清宁公主生前的住处。”清宁公主,那不就是……闻苏的生母?那个被迫与爱人阴阳两隔、更是被名义上的兄长囚禁起来的可怜女人。卫明枝心底正觉惊疑复杂,适时闻苏又开口道:“她憎恨我,我也曾怨愤过,又觉得她可怜。她的骨灰被先帝带进墓里了,我不欲见那先帝,就只好带阿九来这里见一见她。”卫明枝攥着他的手,“你年幼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玩的?”“嗯。”闻苏伸手推开一座阁楼的门,“先帝的本意是要我陪着清宁公主,可是清宁公主嫌恶我,一见我便无法冷静,就会开始砸东西,还时常自言自语、又喊又叫。那时,我便躲到偏僻的地方,躲进柜子里,如此就听不见她的声音了。”眼前是精巧陈列的桌椅用具,因经久无人打扫的缘故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两侧的木柜直直伫立着。卫明枝蓦地想到尚在南卫的时候,他也曾说过他习惯坐在柜子里,因为外头很吵闹。彼时她还问他,为什么那么怕吵。“清宁公主曾尝试过好几次自尽,只是前几次都被及时救下了。每到那个时候,先帝的脸色就会变得很阴沉难看,他会把清宁公主关到地下去,若是当时我也在,他会把我也关下去。”卫明枝见闻苏的手触到了一侧壁上的木刻凸起。木柜喀咔地移开,露出了一个方形的洞口,像是通往什么地方。闻苏从袖里摸出一支火折子,递给卫明枝:“待会儿若是怕黑,便把火点上。”卫明枝把火折子握在手里,没点,只是随着他慢慢地踏入洞口。阶梯一直向下,走了没多远,洞口透进来的光线便几乎要消失殆尽。“这就是他关你们的地方?”卫明枝语气不是很稳地问。被气的。闻苏应她鼻音之时,阶梯也尽了。下边是片平地,无光,延展了不知有多宽。他停下脚步。“这底下没有烛火,我瞧不见清宁公主的脸,只能听见她的骂声、哭声,我也不敢离她太近,不然她会把我也抓伤的。”“七岁之后我便不再来这个地方了,我住在‘母后’的宫殿里,但我依旧不敢离那位‘母后’太近。所幸十三岁时我搬去了东宫,总算不用再见着他们了。”“十五岁的时候,我被先帝遣去了塞北磨炼,我也是那几年才知道,原来世间夫妻还有别的过法。男子下厨、浣衣,女子就在一旁看护幼子,说笑话,讲故事,他们……”他再也没能发出下一个声音。卫明枝狠狠地亲着他的唇,似是使劲了浑身力气,扒住他不放。黑暗里唯有这般动静才能显示出还有人存在于此的痕迹。不知过了多久,有女子的声音响起:“我们也能这样。”“我们肯定能这样。”她道,“不,比这更好。”第76章 山雨纯黑里一支火折子被点燃。淡淡的暖光照亮了脚下, 卫明枝一手拿火,一手牵着温顺异常的闻苏,强硬地拖着他, 一步一步找到了来时的阶梯。“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外头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我们应该去外头!”她这样说着, 领着人走出阁楼,把火折子灭了揣进袖里,停在石道边星星点点的野花前。蹲下身, 她挑挑拣拣摘出几朵开得漂亮的野花, 转头便把它插.进身边同样陪她蹲着的人的头发里。闻苏被花装点了满脑袋。但他一声不吭。像个小傻子。卫明枝的心情好转了些,捏捏他的脸, 笑道:“十九朵, 我数过了,你要记得还我。”“好。”因为这句戏言, 接下来的日子里,卫明枝每日醒来, 都能瞧见枕边躺了一枝仍带着晨间露水的花朵。闻苏的行踪更加神秘了。有一回他甚至彻夜不归, 只是还记得第二日早晨来给她送朵花。卫明枝能闻到他身上的衣裳带着雨水的味道, 以及,被雨水冲淡的血腥味。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不过若是不刻意留心这些,卫明枝的生活当真称得上是闲适无比。宫中再没有扰人的事情传来, 她窝在府中练练枪、看看话本、和青荇阮大夫谈天说地、揉玩胖猫、与南卫写下几封家书……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去逛逛市集, 落座茶馆,又或者前往洪府逗逗小公子,比她身在南卫时还要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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