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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追夫手札(重生)》TXT全集下载_1(1 / 1)

作者:乐祎卫明枝想不明白,自己身为卫国尊贵的九公主,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一个太监,还是一个对她厌恶至极、不理不睬的太监。从人人可欺的泥地之犬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九千岁,那个太监一直避她如蛇蝎。直到一场事变,她身死于乱军剑下,弥留于世的残魂飘荡在灵柩上空,亲眼看见那个高高在上、视她若无物的九千岁失了魂魄般地用尽力气抱着她的棺木,她才明白过来,从前一切的回避与厌恶只是一个男人最深切的自卑。睁眼再次回到豆蔻年岁,卫明枝决定,她要从根源上拯救自己的幸福——不让那个男人变成太监!大患已除,若他还敢退,她便直逼上前;若他仍说厌,她更要日日烦他耳边……定要叫他端持不住,从她所愿!食用指南:1、前期男主暗恋女主明恋,后期双向明恋2、1v1he;男主美狠辣,心理有点毛病;女主明媚张扬;是个不怎么典型的救赎文3、历史一勺烩、私设遍地走,本文架空,很空很空,谢绝考据和人参公鸡哦~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搜索关键字:主角:卫明枝、无词 ┃ 配角:路人甲乙丙一句话简介:攻略那个死太监立意:救赎第1章 楔子元化十五年冬,卫京下了一场连绵三日的大雪。这场雪来得突兀散得也突兀,猛然放晴,极目望去,卫京城已然成了一座雪城。曜曜日色被雪地折射得尤为刺目,竟叫人看不清那件件被掩埋于大雪之下的铁戈利刃,甚至连城墙上的血迹都淡了几分。金瓦朱墙的大卫宫城也在这场大雪中黯淡了颜色。巍峨宫墙内,一名身着青素补服、外披灰白氅衣的宦官在漫目丧祭色中步履匆匆,偶然遇见向他行礼问安的素衣奴才也是不曾回应。他神色匆忙,眉目间还带着忧色,因着急赶路而呼出热气很快消散在寒温里,直到抵达此行目的所在,他才喘过一口气。抬目眺见已被白绫镶裹的“粹雪斋”宫匾以及匾下两盏“奠”字灯笼,他略有些出神,不过很快便清醒过来,提步上前扣响檀木大门。大门不多时便被人推开一条缝儿,里头传来女子的声音:“焦公公。”门也随即被推得更开,露出一个穿着白袄裙、神态疲惫的美貌宫女来。“盼夏姑姑。”焦公公欠了欠身,往里张望一眼,“可曾将容妃娘娘劝回去?”“前脚刚走呢,熬了两个日夜,头发白了不少,若是主子还在,定要心疼的。”盼夏说及此不禁目露凄然,转而语气稍带急切地问道,“督主呢?督主可来了?”“正要来说这事儿呢,督主方才人已经到昭庆门,想是要不了多久便能过来,姑姑您赶紧把堂里的下人们都屏退了。”盼夏闻言面上浮现几丝喜慰神色,“哎,好好,我这就去。”很快慌慌张张地步入庭内远去身影。粹雪斋的主堂已经装点成了一个灵堂模样,最中央的灵柩周围尽是垂头跪地、在火盆前燃着纸钱的奴仆。发丧已经有些时间,前来吊唁的宫妃臣女早没有先前数多,清理倒也算方便。待最后一个宫婢离开,盼夏把堂门掩好,方才缓缓地跪坐到灵柩跟前,和棺里的人说起话来。“主子,督主就要过来了。”她拾起地上纸钱燃到就要熄灭的火盆里,语气像是在冬夜里和谁谈心,“奴婢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比‘定康’的封号叫您更加欢喜,奴婢也替您欢喜。”烛火在阴暗的灵堂里或明或灭。盼夏吐出一口浊气,拭去不自觉掉落的眼泪,继续笑道:“待此事了却,想必您也没有遗憾了,往生的时候也能轻松一些。您知道这几日京城坊间都是怎么传言的吗?他们都说这一代皇家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公主,一杆雁翎枪能扫乱党百军,护我大卫安宁……主子,这般功德,上苍定会护佑您来生一世平安喜乐。”灵堂梁上的白绫忽然无风自动,扫荡时带起的风刮熄了最旁近的一支白蜡烛。盼夏猛地站起来,朝蜡烛倒下的方向哀戚道:“主子您是不是还在?您一定能听到奴婢说话对不对?”还在,能听到。卫明枝坐在灵堂房梁上,心里默默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她也不知怎么回事,身死之后一醒来就是这样一副鬼魂状态,无法触摸到活人、发出的声音活人也听不到。已经整整两天了,这两日里,她看着母妃整日以泪洗面、形容枯槁,看着父皇在政乱平息后亲自赠她“定康”封号,看着认识和不认识的宫妃贵女们流水似的给她烧钱上香。这是她此前从未想象过的场景。但也或许是上天垂怜,叫她能再见那个人一面——虽然是以此种鬼魂形态。灵堂正门在一片寂静里被扣响。卫明枝垂首望过去,见盼夏忙乱地拾掇好自己上前去开门。随着木门“嘎吱”被拉开,灵堂内光线骤明,烛火的光芒都被衬得格外昏暗。来人站在灵堂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脸,头戴乌纱帽,腰别绣春刀,身上的云锦白衣被裹在黑氅里,身形颀长又清瘦,好似松竹。卫明枝就忽然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副不论如何不肯折腰的模样。那是一个仲夏。她不堪酷热出门消暑,在九曲回廊旁的假山后瞧见一个被一众太监欺辱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当真可怜,被人用泥巴糊了满脸,身上衣衫破烂不堪、血痕斑斑。彼时他被几个牛高马大的太监强按着半跪在地,白灼灼的盐粉涂上伤处,他愣是连哼都没哼一声,腰板挺得笔直。卫明枝平素是最看不得这般恃强凌弱之事的,掂着长.枪便给了那些欺弱之流一顿教训,还亲自为那个小太监擦干净脸上泥巴以表欣赏。谁知这泥巴底下的脸居然白净俊俏得不行,她霎时更欣赏了。其后她偶然记起这个小太监,心痒地去看过一回,谁知他伤处不仅溃烂没好,还被同值的太监欺负得更厉害。卫明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小太监要来自己身边照看,怎料照看着照看着却生出了点旁的女儿心思。知悉心中所思后,她前后纠结辗转十余日,还是逮着机会同他坦明了心意,便是今时她也仍旧清楚地记得那日说出口的话,她说:“虽然你我身份有别,若是要在一起定然需要冒天下大不韪,但是我十分喜欢你,你只需忘掉这个公主身份,告诉我你的心意是何?”可那个太监却回答她:“奴才并无此般心意。”她把人吓跑了。小太监识字,被她的父皇瞧中,一道御令落下人便调去了大内缉事处。她日日去寻,那太监便日日避而不见。后来再听说他的名字,便已经附着一个“内卫督主”的名头;再隔些时日,又跃居成了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她都轻易开罪不起。细细想来,那太监一直避她如蛇蝎,像今日这般,他亲自前来看她倒是前所未有之事。盼夏适时掩门离去,灵堂内亮光如潮般褪去,再度被烛色所充盈。卫明枝也总算能看清来人的脸。他瘦了许多,本就瘦削的下颌更为骨感分明,紧抿的薄唇也不见血色,上挑的眼尾处带点猩红,整个人的气势都凌厉极了。左眉骨至眼角还有一道血迹已经干涸的刀伤,尤其是他的皮肤很苍白,就显得这道划伤更为骇人。明明是阴柔隽秀的脸,却带了这样一道匪气十足的伤疤,卫明枝觉得有点滑稽。滑稽的人视线触到灵位后眉眼低垂下去,教人有些看不清情绪,他只是徐徐地走到灵柩跟前,缓缓地蹲下身,扶着绣春刀刀柄的手也慢慢地贴到棺盖沿上去,白皙的手背青筋微露。“喀咔。”棺盖被推开了一条缝。卫明枝反应过来他要做的事,禁不住瞪大眼睛,半是难以置信半是委屈义愤:“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开我棺做什么?”可惜那人听不见,一时不能给她答案。棺材盖还在一点一点地被挪开。卫明枝顺着这情形,蓦地想出了点道理。她想到有一回宫廷大宴,她喝多了酒后睡死在殿外草丛里,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粹雪斋。那回盼夏告诉她,是九千岁把她弄回来的,她似乎还吐了他一身。她当时心想,那人没把她扔在外头自生自灭,应当是对她有意的吧?于是她又满心欢喜地去堵人,结果换来那人一句“殿下请自重,女子如此行事作风,恐惹人生厌”的回应。他说他讨厌她,那他现在该不会是要……报复?棺材盖终于被推出去了一段,棺中卫明枝的脸和半个脖子都被暴露在烛光底下。半空中卫明枝的鬼魂也没忍住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她的尸身被保存得很完好,发髻早被盼夏梳得繁复精致,脸上还带着妆,看起来就像熟睡了一样。这并不让人意外,她可是亲眼看见那一袋袋保持尸身不腐的香料全都被人垫进棺材里的。她被刺穿的部位是胸口,脸倒没有划伤,依旧格外明艳漂亮,卫明枝不合时宜地松了口气。满室沉寂里,灵柩前的那个人也像僵滞住了一样。过了很久很久,卫明枝才听到他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喑哑得不行,像是极力禁锢住凶兽的锈铁链与石地相撞的感觉:“他们都说你在这里。”卫明枝看到那人的手抚上了棺中自己的脸颊。“我不相信,可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你,就只好过来了。”他喃喃着,“你真的在这里。”他,好像很伤心?卫明枝觉得难以置信,那个人分明还说过她惹人厌。可他现在确乎就坐在她的灵柩边上,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魂魄。他再没有说一句话。卫明枝心情复杂地看着她从十五岁喜欢到现在的人。他穿起官服来真是好看得不得了,好似庭前玉树、阶下芝兰,从还是宫里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太监时,他就与她所见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这些年她也有听闻内卫督主的赫赫凶名,譬如“刑讯剜筋抽骨”,又或是“大卫活阎王”,可她总也与眼前这人联系不起来。如今看来,怕是他所说的一切厌她烦她的话都不是真的吧?如若不然,为何她总也不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哪怕是一丝的煞气?灵柩前的人紧紧抱着棺壁,似使尽了浑身力气,整个身子都有些轻颤。卫明枝忽然想抱一抱他。她往前动了动最后顿住,心想鬼魂若是触碰活人,会不会让那活人被阴气所伤?思及此她再不敢贸然动作。她只觉得又喜又悲,喜的是她好多年的欢喜终于拨开云雾有了回音,悲的是她明白得太晚。卫明枝陪着棺材旁的那个人坐了分外漫长的时间,坐到后来她脑子变得无比昏沉,最后眼前猛然一黑。她昏了过去。第2章 重返“主子?主子醒醒,天还凉着,主子若是困了不若去小榻上歇息。”卫明枝迷糊中觉得自己的肩膀被谁拍了拍,盼夏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抬起脑袋,环顾四周,入目是她寝宫的布局。她分明已经死在元化十五年冬天的那场政变里了,可眼前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主子?”候在身后的盼夏见她心神不定,不由再度出声唤道。卫明枝这才还魂,垂头看了眼手底下的桌案。案上尽是白纸墨迹,看起来竟然有些像许多年前她还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下学回来被罚抄的情形。她甩甩手臂,状似无意地道:“方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竟然有戚太傅,醒来再想想还是心有余悸。”盼夏闻言有些忍俊不禁,“定然是这回太傅罚您罚得太狠了。主子莫急,一百遍慢慢抄总能抄完的。”原来她真的还在上书房读书。卫明枝按耐下心中惊悸,抬手揉眼,语气也含含糊糊地:“睡得有些懵,现在是元化几年了?”盼夏立即道:“回禀主子,是元化十年。”元化十年,那就是她十四岁那年。她竟回到了五年前!这算什么?上天恩典?盼夏见她不言不语,不由关切地问:“主子可是还困着?去小榻上歇息吧,现在二月的天寒得很,莫要着凉了。”“我不困,你先下去罢。”盼夏一愣,观她似无异状,很快俯身道“是”,然后退出房门。偌大的寝宫内霎时只剩下卫明枝一个人。卫明枝在发呆。她把前世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走马观花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尤其记得在她身死后,那个人抱着她的棺木失尽力气的情景。心中的惊悸也渐渐转移为满腔的欣喜与珍惜。能重活一回,多好,那场死伤惨重的政乱可以趁早扼杀,而她所在意的那个人也能挽回。她知晓他的言不由衷,这一回定能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卫明枝由是整个人的心情都明朗不已,开始盘算起来——那个人不肯接受她的最大原因莫过于他的太监身份,而这一世若是能让他不再成为太监,他们的前路必定会顺畅许多。现今是元化十年,而在前世,她与那个小太监是在元化十一年遇见的。那时那个小太监身份低微,一瞧便是新入宫不久的模样。如果运气好,他现在还当真有可能尚未入宫。卫明枝想到这里,急急忙忙地唤来盼夏:“快,去敬事房,给我讨一份记录宫里所有太监名字的名簿来!”盼夏被她一通嘱咐糊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心且疑惑地道:“主子,这是,发生了何事?”卫明枝没回答她,反倒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又猛地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今儿是二月什么日子?”盼夏恭敬地回答:“回禀主子,今日是二月初二。”宫里每年会有两批新太监入宫,第一批是在二月初五,第二批是在六月初五。而第一批入宫太监是在年前净身的,这批太监在二月初五入宫前都会居住在敬事房偏殿将养;至于六月初五入宫的那批,会在第一批太监离开敬事房偏殿后入宫净身。也就是说,这两批都不能放过。“那你除了讨要那份宫里所有太监的名簿外,再给我讨要一份准备三天以后放给各宫的太监名簿,还要一份准备入宫净身的名册!”卫明枝拍板决定道。接下来她顺理成章地窝在寝宫翻了一上午的名簿。所幸三份名簿上都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卫明枝狠狠地松口气,但她轻松不过半刻,便又想到:她所知道的,也只是那个人入宫后的名字,若是那人在入宫前还有别的名字呢?抱着名册辗转许久,终于在把锦被给辗转到地上的时候,她从小榻上坐了起来——她决定眼见为实。-午时,日头正悬空中,是贵人们小憩的时辰,也是奴才们得闲用食的时辰。敬事房却在这个时辰迎来了一位步履生风的贵人。贵人的要求也很是教人费解:她想见见敬事房偏殿里所有还在养伤的太监。敬事房大总管哪敢忤逆这位主?当即给她传唤来所有的偏殿太监,还毕恭毕敬地候在旁侧等待吩咐。贵人卫明枝把十几个太监一一瞧过,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没有那个人,他还没净身,更未入宫。她语气松快地朝那大总管道声谢:“多谢公公了。三日之后送往敬事房的那批,还烦请公公在他们未净身前给本宫捎个信儿。”“九殿下折煞老奴了,老奴定当不负嘱托。”这大总管倒是人精,连句疑问都不曾有。卫明枝赏他两锭银子,心情明快地跨出了敬事房大门。只是未行几步,她好巧不巧地撞上一个人。“九妹妹,真是赶巧。”卫明琅,她的,八皇姊。眼下卫明琅还是豆蔻少女的年华,发髻素净可人,身上饰品鲜少,湖蓝色的裙摆上只绣着几株风雅别致的兰花,衬得她的气质愈发出尘。她还微微朝她笑着,眼眸弯起,看起来温婉端庄。可卫明枝就想起前世在她临死之时,穿透了她胸膛的那支利箭——那是在她印象里向来不善武艺的八皇姊给她的。后来卫明琅因为反助乱党被父皇发配边疆,临行前她在她的棺前恸哭,却不是为她这个死去的九皇妹。“多可笑,我为江元征出生入死,做尽所有事情,甚至不惜助他谋逆,可他呢?他至死还想的是你……卫明枝,你该死!”她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卫明琅的表情,狰狞又悲戚,简直和平日里矜持贤淑的模样相别云泥。她也是那时才真切地明白过来,她的八皇姊,一直是恨着她的。如今故人重见,卫明枝一时不知该作何表现,只得朝眼前这个记忆里可怜又可恨的人行了个礼,“阿姊。”“不过几日不见,妹妹怎的就与我这般生分了?”卫明琅笑着上前将她扶起,“瞧这方向,妹妹方才可是去了敬事房?”“借了敬事房几本名簿,方才去还的。”卫明枝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离她远两步。从前年幼,只当她是个好姐姐,那场政变叫她看清她的真面目后,卫明枝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抱着这般天真的想法了。卫明琅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面上的笑容却没淡,只话家常似的同她道:“近来母妃被十弟闹得头痛,这不,方才我刚从御医那讨了两贴药,正要送去华阳宫呢。”说着还给她指了指身后宫婢手上的两副药。“阿姊真有孝心,贵妃娘娘的身子定能无恙的。”“那就承妹妹吉言了。”卫明枝不是很想继续聊下去,“阿姊快些去吧,莫要让贵妃娘娘等急了。”再叙几句,卫明琅终于带着宫婢走远。接下来几日卫明枝都安安分分地呆在粹雪斋中,倒是再未碰见过她。其间卫明枝还跑了几趟颐和宫,去见的自是她自己的母妃。印象中母妃还是为她之死形容枯槁的模样,甫一瞧见姝色照人的母妃,卫明枝的眼眶很是酸涩。二月初五那日大早,敬事房大总管遣人给她捎来了信,说是当天入宫的所有奴才都给她留着,预备等她一一验视过才动手净身。卫明枝觉得这个老公公很上道。她揣着咚咚直跳的心脏赶到敬事房,很快被那大总管领到了偏殿里。几十个穿灰布衣裳的男人皆低眉顺眼地站着,在她面前站成了三排。卫明枝没找见那张脸,松气的同时又确认一遍:“所有的都在这里吗?”“回禀九殿下,没病没灾的都在这儿了,还有三个近些日子得了小病,为免这几个奴才把病气过给殿下,老奴让他们都在后屋里待着呢。”大总管哈腰道。原来真有漏网之鱼。卫明枝扣扣手臂,“本宫要见他们。”“这……”大总管垂头躬身,并没有犹豫多久,“那殿下随老奴来罢。”卫明枝便随着老总管穿过偏殿小院,来到后头的一排瓦房之前。这些瓦房低矮简陋无比,瞧着一点也不似皇宫之中能有的。老总管上前为她推开其中一间瓦房的门,紧接着退到门侧:“就在此处了。”瓦房的空间并不大,中央是个木桌,一侧是木床。床是大通铺样式的,搁着好几个枕头,上边躺着三个人。其中两个还醒着,听闻动静后都慢慢起身下床,看看卫明枝又看看跟在她身后进入的大总管,面上表情惊疑不定。“不懂礼数的奴才!”大总管厉声呵斥那二人,“九殿下驾临,还不紧着行礼?”两人闻声脸色煞白,赶忙跪下伏地,身子也哆哆嗦嗦,却是一个字都没敢吭出声。不是他。卫明枝越过这二人,径直走到床上昏睡未醒的那人跟前。他背对着她看不见脸,身上着的也是同外头奴才一样的灰布衣裳,可他手脚都被粗绳绑着。明明是寒凉的天,他身上却连一层薄衣都未曾盖。大总管适时在旁同她解释:“这宫外头来的奴才,难免有性子烈的不服管教,绑着更听话。”卫明枝没搭理老公公,伸手扶住床上那奴才的肩膀给他翻了个身。只是一眼,她便愣在原地。这个人乌发毫无章法地散乱铺开,脸上还有几道淤痕,便是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蹙着。此刻他脸上还泛着高热的潮红,使得那原本秀美俊俏的面容看起来更为可怜。这不是她想找的人又是谁?第3章 拯救即便先前便已经设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但眼下乍一见这样的情形,卫明枝心中的疼惜感还是盖过了重逢的兴奋。她不由分说地爬上大通铺,轻手轻脚地给人松绑。粗绳在他手脚上绑得久,就算是解下也还是在他的手脚腕上留下了几道一时难消的勒痕。他确乎病得特别重,就算是任着她这般动静也还是未曾醒来。卫明枝皱起眉头,抬手覆上他的额头。在床前受到惊吓的大总管这时也总算缓过神来,眼神复杂且小心翼翼地道:“九殿下,这……”“你去把御医叫过来。”卫明枝打断他。“宫中御医给外男瞧病,这样怕是不合礼数啊。”大总管斟酌着道,边说还边伸手拭掉额际冷汗。凭他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久锻炼出来的眼力,眼前这情况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九公主分明与这宫外来的奴才是旧相识!只可怜他这等奴才,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卫明枝被老太监这么一说也注意到疏漏之处。现在这个小太监还没成为真正的太监,若是叫宫里的人知晓今日这档子事,以后怕是有得难办。她平复回心绪,冷下嗓音:“本宫即刻带他出宫求医,今日之事,大总管……”“殿下放心,今日奴才什么也没见着。”老太监卑躬屈膝,说着还回头警示性地递去一个眼神。仍旧跪在地上不曾起身的两个男人也连连称是。卫明枝放下心,顺口嘱咐大总管给屋里的另两个病号弄点药治病后,便先行回粹雪斋准备出宫事宜。她幼时好动,外祖又是曾经戍守边疆的老容国公,所以经常出宫于容国公府习武。父皇因此赏赐过她一块玉牌,凭此玉牌她可自由出入宫中,只需得在宫门落锁前返回。这下倒是有了大方便。盼夏和小饺子为她备好马车,从敬事房偏殿把昏睡中的男人接出来时还很是不解。“主子,这人是谁?”小饺子把人安置好后没忍住先发问。卫明枝边给病人盖被子边道:“是敬事房里准备净身的,但他心里并不想入宫,只是碍于伤病没法反抗。我见他可怜,便打算帮他一把。”虽然不是他亲口所说,但卫明枝猜测真实情况与之八.九不离十。盼夏犹豫地看被中的男人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没说什么。小饺子则是已经一面夸着“主子心善”一面坐到了马车车沿,一手拎起赶马鞭,“主子,咱们这是去哪儿?”“去我表兄在朱雀街买的宅子。”-卫明枝的表兄是容国公府的小世子。这容小世子没继承老容国公爷的武将衣钵,反而是对赚银子情有独钟,已经在不少地方盘下宅子做二次利用。倒是卫明枝自幼喜欢舞刀弄枪,与老容国公爷一脉相承。马车抵达朱雀街的时候已是午时一刻。抵达后又是请郎中、煎药、喂人喝药等等一大通忙活。直至将近未时,卫明枝才得空用些吃食。只是她就连用食都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她不由自主地就会回想起方才郎中在给那个人瞧病时,他身上露出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刀伤、箭伤,有的伤口还中了毒,一个人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才能在身上留下那么多的伤?战场?卫明枝前世与他相识那样久的时间,一直都未听他提起过他入宫以前的事情。现在看来,他的背后真是秘密颇多。“主子。”放好药碗的盼夏忽然走到她身后。卫明枝回神,端着碗侧身看她,见她一脸忧色,问道:“怎么?你有何事要说?”盼夏咬咬唇,慢吞吞地从袖中掏出一张已经揉皱的纸送到她跟前,“方才奴婢出门请郎中,在布告榜上看见了这个通缉。”通缉?卫明枝不明所以地放下碗,接过纸张展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男子画像。这本没什么,可画像上那人的容貌,竟与她救下来的男人有七八分相像!她慌忙去寻纸上的字,然而这份通缉令很是奇怪,连犯人的姓名都不曾透露,只说这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江洋大盗。悬赏的金额却是高得离奇,足足有两百金!卫明枝深吸一口气,很快做了决定:“盼夏,此事对谁也不能说。”“但屋里那人若真是什么,什么大盗,那主子要如何是好?”盼夏忧心忡忡。不对,一切都不对。就前世她在假山后初遇那个小太监的时候,他身上根本没有分毫武艺,若说是藏拙也不大可能,有什么人会任别人往自己伤口上涂盐也不反抗的?这样一个没有分毫武艺的人,怎么可能在入宫前是江洋大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莫要着急,待人醒了我亲自问问他。”卫明枝把纸张叠好,收进袖中。等了约莫有一个时辰,房中之人才终于悠悠转醒。卫明枝几乎是在小饺子赶来通报的瞬间就撩裙起身,迈入房内之时那人正好和衣缓缓坐起。她仔细瞧了瞧,见他脸色已经正常许多。只是床榻上的人冷冷地望着她,眸中尽是探究忌惮之色。即便是已经虚弱异常,他通身清冷凌厉的气势也还是叫人丝毫不敢小觑。“你可是叫赵五更?”卫明枝决定先发制人,“敬事房大总管同我说过你的名字。看你病这么重,又被人绑着手脚,我猜想你应当不是真心实意想要进宫做太监的,所以就把你捞出来了。”俗名“赵五更”的人仍然没有丝毫被软化下来的迹象,打量她半晌才沉着嗓音开口:“你是何人?”“我?我叫卫明枝,家住大卫皇宫,在家里排行第九。”男人闻她介绍面色不改,深黑秀美的眼眸沉沉地盯着她,叫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他前世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这副表情,卫明枝心里颇不是滋味地想。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态,心念着从头再来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总归是逃不掉的。如此她站到床榻跟前,从袖中掏出那张通缉令展开,而后放到他手边,“你看看这个上面画的是不是你。”男人依言垂眸看去。他的眼睛被眼睫遮挡着,卫明枝不是很能看清他此时的神色,但她能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在见到画像后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她惊讶:“你难道还真是江洋大盗不成?”良久男人才把眼睛抬起来,眸里的情绪也被藏得分毫不剩,唯余一片浓黑,同他阴柔羸弱的面容不是很相符地,他问:“若我真是大盗,你还要救我?”“假的吧。”没有武功做盗贼能盗什么?女子芳心?卫明枝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给逗得有些乐,眼眸都不由自主弯了弯。男子见她笑意微一怔神,很快瞥过眼去,“我不叫赵五更。”卫明枝闻他所言觉得奇怪:“那你为何会用这个名字入了宫?”“伤重,在卫京城外被一农户救起。那农户因欠赌债缺钱,把亲生子卖入宫中,后来捡到我就拿我来换他的亲生子。”“那这通缉令又是怎么回事?”男人默然须臾,道:“我本是四处漂泊之人,偶然被一权妇缠上,那权妇已有夫君,是朝中权贵。他夫君知晓此事后欲取我项上人头,后被我侥幸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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