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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1 / 1)

乔西懂这些,接过水杯,漫不经心地回了两句,没聊实质性的内容,像是为了应付才开口说话。而傅北亦不会主动去触及某些话题,先前那些矛盾在此刻暂时被掩埋。可能是实在找不到话头,傅北突然说:秋老师要结婚了。乔西没太在意,半晌才反应过来,秋意浓?嗯。之前还说要去相亲,才多久都进展到这一步了,还挺快的。太久没见过秋意浓,乔西都快记不起她长什么样子,早些时候明明该介意得不行,现下却连人家的容貌都忘记了,迟缓地默了会儿,哦了一声。你要去参加婚礼?日子还在商定,应该要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中间始终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裂缝已经存在,强行补上还是支离破碎,作用不大。傅北掀了掀眼皮,在乔西说话的时候径直看着,眼神直勾勾的,里面蕴含了太深太重的意味。不管乔西怎么想,对于傅北而言,这场事故给她带来了细微的改变,足以推翻之前的很多观念与做法,她薄唇淡抿,没来由止住了话头。乔西察觉到不对劲,极力忽视掉这道视线,当做感觉不到。乔西。傅北倏尔轻声喊道。没能得到回应。这人半垂着眼,兀自说:我的伤口肯定要留疤,什么时候有空,去你那儿做个纹身,行吗?.乔西没有回答,没在傅家待多久就回了隔壁乔家。晚上要去医院,她就暂且在自己以前的房间歇一歇,打算晚些时候吃了饭再过去。而就是这一个无心的决定,让她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在房间里躺着,先是休息了大半个小时,醒后躺了几分钟,本打算要下楼,楼下却上来了人,且伴随着争执声。她立时一顿,下意识的止住了行动,集中注意力听外面的动静。房子隔音效果不错,用平常的音量说话压根不会被听到,可门外过道上的mǔ_zǐ 俩矛盾爆发,哪能控制得住。周美荷没了往常和蔼可亲的模样,大抵是真被周林惹毛了,便控制不住怒火,声音格外尖锐,一激动直接甩了周林两耳刮子。周林小时候没少挨打,言语侮辱都是家常便饭,当初早就习惯到麻木,可自从周美荷跟乔建良好上以后日子就好过了许多,他亦逐渐忘了以往那些不堪忍受的时光,被打了以后还回不过神,脸保持着垂侧的姿势,神情隐忍不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天天都是这个死样子,谁都不像就像那个死人,那会儿就该让他带你走,天天除了气我什么都不会!周美荷说的话可真够恶毒,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因为乔建良生病了,周林做得不够周到没有讨乔建良欢心,更是被乔西比了下去,她气得不行,加之这阵子四处受气,就把火气都撒到儿子身上。她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却不是一个好母亲,未曾尽过自己该尽的责任,打骂惯了就真拿孩子当出气筒,挥之则来呼之则去当玩具似的,活脱脱像个疯子。乔西在房间里听到娘俩的争执内容,不免蹙眉,心头生出反感。她再不喜欢周林,也不认同周美荷的做法,毕竟还是个学生,这种教育方式委实过分,不过她没去插手,没打算行动。mǔ_zǐ 俩越走越近,最后就站在她房间门口吵。或许是怒火太盛,周林没忍住,几乎是嘶吼地哭着,冲周美荷喊:真该让他死在车上,死了你也别想好过!周美荷气疯了,她没注意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只在意周林敢忤逆自己,当即一巴掌招呼过去,打得周林半边脸立马就起了红印子。房间内的乔西瞳孔紧缩了一瞬,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半晌,才品出不寻常,mǔ_zǐ 俩的争吵她没再关注,脑海里一直在思索这句话。真该让他死在车上医生比较委婉地说过,乔建良送到医院时差点一命呜呼,就是因为发病后身边人没有采取任何急救措施,而且中间耽搁的时间有点久,险些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让家人以后一定要多加注意,尽量多学习相关的急救知识,毕竟脑溢血复发率很高。当时乔西没在意这些话,听完就过了,亦不上心。周林一个未成年,能求助路人并把乔建良送到医院都很不错了,何况这是突发性疾病,哪能料得到,谁还会怪一个孩子呢。可思及刚刚周林的话,她眉头越拧越深,不得不细细思量这些小细节,反复斟酌周林的话。口不择言还是气急败坏吐真话?不论是哪一种,都有点过了。乔建良不是好父亲,不论对乔西还是对周林这个继子,都太差劲,但他也没差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至少平时一直都温言细语,物质上该给的一样不少。自打和周美荷结婚,他对周林还是不错了,在外人面前都会主动维护这个继子,在家里亦是好生对待,就没短缺过什么。周林这意思,是喂不熟还想反咬一口。乔西不大高兴,总之不痛快,小时候乔建良对她这个亲女儿不怎么关心,数十年如一日,这几年才终于好一点,她都从没这么说过想过,周林凭什么这么说?怎么想都感觉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她很是不悦,不过没有冲动到开门去对峙,思忖片刻还是待在房间里,直至外面没动静了才收拾收拾出去。周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周美荷气得想摔东西,然而瞅着时间还是得下楼给乔建良做饭送去,于是一下楼就遇见了客厅里的乔西。她愣了愣,随即敛住脸上的愠怒神情,试探地问: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乔西佯作若无其事,好似未曾听到mǔ_zǐ 俩的争吵,处变不惊地回道:没到多久,回来拿点东西。这话专门说给周美荷听的,潜台词就是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周美荷随即缓和神色,还真信了。家里的帮佣阿姨们都识趣不多嘴,埋头做自个儿的工作,识趣不掺和这一家子的事,本本分分。乔西再次上楼,真随便捡了两样东西带走,走的时候顺带将吃的给乔建良带去,不让周美荷再跑一趟。到了医院,她旁敲侧击问乔建良发病那天的经过,乔建良记得不太清楚了,当时都病倒了,哪里还说得出具体的,他反问:是发生了什么事?乔西否认。.往后两天,一场小雨突袭江城,天地灰蒙蒙一片,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氤氲的烟雨之中,这一天的气温骤降,冷得穿着单薄的乔西出门就抖筛子,不寻常的气温带来的是这天下半夜的小雪。雪纷纷扬扬飘落,比当年还下得大。傅北车祸的事情没有对外宣布,只说是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一阵子,好些人抱着目的去傅家献殷勤,可连门都摸不到。乔西没再去傅家,连电话都没打一个,她有要紧事在做。很多事情就像小潭里的石头,水深的时候会被完全淹没,可一旦水位慢慢下降,石头就会越来越多地显露出来。乔西无意间听到了一件关于梁晋城的事在一个不重要的饭局上,合作方喝多了说酒话,胡天海地乱吹,半真半假地故弄玄虚,说他认识某某,某某权利不小,但是手脚不干净,前些年与江城一大户家庭的小舅子走得挺近的,蝇营狗苟沆瀣一气,时常串通做事。似是而非的一番话,旁人全当是醉了吹牛,笑笑就过了,乔西却有心留意,听进去了一半真话。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使对手段往深了挖,总能挖出来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她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却查到梁晋城的几桩龌龊事,简直恶心得呕。梁晋城干出这些事,梁家自然不清白,至于梁玉芷参与或者干预了多少,谁都不清楚。这些日子乔西逐渐冷静下来,把当年的事都细细捋了一遍,其他的不论,梁晋城一定不能放过,以前乔建良把他当知心朋友,他却把乔建良往死里坑骗,怎么都脱不了干系,而乔建良收集那些资料,肯定是为了对付梁晋城,只不过一直养精蓄锐,不轻举妄动罢了。乔西没本事,翻不出风浪,可懂借力打力的法子,便一直在注意梁晋城的举动,伺机而动。也是那么巧,周六那天她回到乔家,这次是真回去取东西,在房间窗口后碰巧瞧见了不为人知的一幕。傅家后院里,梁玉芷和梁晋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样子不太愉快,不知怎么了,梁玉芷突然情绪激动,毫不留情一巴掌呼梁晋城脸上,口里骂了几句。那一下真够用力,打得梁晋城脸都偏了。梁晋城说了句什么,结果又招来梁玉芷狠心的一巴掌。看着都疼。乔西唏嘘,梁玉芷平时的形象多淑雅得体,打起人来竟然这么狠,而且还是在自家后院里,都不顾及场合了,怕是真有大事。她曾听人说过,梁家好些年前就在走下坡路了,只不过梁玉芷嫁得好,这些年不遗余力地帮衬娘家,才使得梁家稳住并往上走,而梁晋城能有今天这个地位,自是少不了亲姐姐的提携。如今梁晋城足足挨了两巴掌,却不曾反抗一下,着实耐人寻味。乔西隐在窗户后,偷偷打量那边。她运气真的绝了,这才多久就撞见了两场家庭大戏,到处都不消停。不过不远处那场戏没能持续多久,很快,梁玉芷离开了,只剩梁晋城一个,不多时梁晋城也往房子里走。乔西挑挑眉,收回视线,不经意间往斜对面二楼一瞥,这才发现那边还有一个人。傅北就在房间窗口处看着她,隔得远瞧不清这人的神情,可没来由让人心里一紧。乔西抓着窗帘,迟疑一瞬,刷地把窗帘拉上。.这些事都只是小插曲,曲终,一切恢复如往常。乔西一直在查梁晋城,变着法儿偷摸查,谨慎到从未被发现,而随着探查的深入,她亦渐渐发现了诸多不寻常。乔家是暴发户,乔建良的思想始终局限在小老百姓那一阶段,目光不长远,但识时务且遵纪守法,而梁晋城则全然不同,多次铤而走险,有的时候总是做得不明不白的,可最后获利很大,牵扯到的人众多。担心引火上身,她犹豫该不该查下去,亦是这时,有人从中截断了所有线索,再往下查,就什么都查不到了。在这期间,乔西曾经请赵拾欢帮过一个小忙,赵拾欢口头同意,也遵守承诺帮了,可转头就把这件事告知傅北。也许是做个人情帮傅家,也许是不想乔西以身试险,及时止住这一切,反正不论原因为何,赵拾欢的抉择明确且毫不犹豫。乔西起先并不知道,直至傅北带伤过来探望了乔建良一次,说了些意味深长的话,不是指责或者告诫,说得迂回委婉,而在医院有些事情不方便直接谈,就约了个时间要再次见面。她同意了。再打电话给赵拾欢时,不等她问,赵拾欢就径直说了实话。乔乔,有些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这是为你好,听我一句劝,不要再查这些了。显然,赵拾欢亦清楚某些内幕。请她帮忙之前,乔西已经将事情掐头去尾,隐藏得特别深,想不通她是怎么发觉的,总之所做的一切都败落了。乔西还没能从先前的事情里抽身,还曾因为车祸而犹豫迷茫过,可现下心情郁结如五六月阴云密布的天,透不进一丝阳光。她漠着脸,用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说:知道了,就这样吧,挂了。第六十三章 63江城的冬季愈发寒冷,街道两旁的树木叶子掉得精光,只有冬青依旧绿意盎然,天空一直是灰扑扑的样子,一眼望去空荡荡一片,层层叠叠的高楼大厦犹如树木阴翳的森林,繁密而堆挤。乔西与赵拾欢的关系在无声之中决裂,成年人的世界不同于幼时,需要一番激烈的争吵才能分隔开,一通电话就已经足够,无需争辩与解释。赵拾欢身处的位置与乔西不一样,所考虑的自然不同,她从来都是如此,没有变过,始终站在最正确的位置上不动摇。小时候闹了罅隙,两颗糖或者隔一阵子就能和好,可现在不行了。小孩子终究有不听大人话的那一天,何况赵拾欢只是同辈,乔西是一个能独立思考的人,她有自己的选择,不可能一辈子都像金丝雀一样,关在以保护为名字的牢笼里。赵拾欢来医院看过乔建良一次,想着缓和一下关系,但没能如愿,她这人做事太过周全,周全到顾及了所有人,几乎没有偏向,无论何时都是,这一回行不通了。乔西都没正眼看过她一次,陪了乔建良一会儿,兀自拎着包出去。对方跟上来,似乎对眼下这个局面很是惊讶,超出了预料,而乔西的态度让她莫名一慌。乔乔!然而乔西自始至终没有回头。赵拾欢没有纠i.缠不放,看着车子驶出视线范围。曾经有那么一两个时刻,心动还是有的,犹豫迟疑过,但终究没能踏出一步,连表露心迹都不曾,她是行走万里的旅人,偶尔会驻足观赏风景,可不会为任何一处景色停留,朝着终点一路前行。乔西与赵拾欢,就是海与天,远远看着是交接在一起的,分不出彼此,实则相隔万里,从未交深过。乔建良看得出两个年轻人之间出了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句不过问。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静心疗养,下床以后还是做长达半年以上的恢复治疗和训练,脑溢血带来了诸多毛病,连走路都困难。而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江城的局势在悄然无息地改变。有风声传来,上头不久就会搞大动作整治整治底下,肃风清正,至于上头是哪个,底下又是哪个,没具体的准信,一时之间那些个心里有鬼的都慌了。抱团的抱团,清洗的清洗,人心惶惶。不过之后没有任何变化,一如往常,好似先前只是谣言,乱传出来的消息,不多时某些人悬着的心落下去,得以平复下来。乔西并未过多关注这些,在公司里把自己该做的都尽力完成,期间还做了一次慈善活动,当然,这一切都是掩盖,她性子太拧巴太轴,仍旧没有放弃,简直不讨喜到极点,越不让做就越要做,非得去触碰自己不能承担的事。当初还在大院生活时,就有长辈这么评价她,太过较真,又不圆滑,一点都不会为人处事,总有一天会吃大亏。小孩子拧巴叫可爱,还会有人哄一哄,可成年人还拧巴不清那就叫不识时务了,这个社会是非对错并没有那么重要,站在大多数人的对面就很讨人厌,而且她还没有能力与对立面抗衡。周六,乔西跟傅北见了一面,本来约的咖啡厅,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去的大学城公寓。乔西以为这人又会像赵拾欢那样,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行事,然而没有。傅北给她泡了一杯咖啡,面对面坐着随意聊聊,言语间透露出一些信息给乔西。乔西沉默良久,还是问:为什么不让我查?傅北说:线索不是我截断的。自打乔西开始着手这些事,后面的人已经有所反应,起先不行动是觉得她翻不出太大的风浪,随着探查的深入,那些人就迅速出手了,不过为了在这种紧要关头低调行事,就在暗中处理了,不打草惊蛇,也暂时不管乔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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