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7章(1 / 1)

这般。裴将军在心底算了算日子,许哥儿犯病的日子,是不是早了?是。小成公公想了想,上回是在腊月初一,再上回是在十月。上回还准准地隔了两个月,这回连二十天都不到。这时进去通传的小太监出来宣裴将军,裴将军转眼见小成公公要走,又问:太医找个人去宣就是了,你又去哪儿?陛下让奴才亲自去挑两柄拂尘。陛下为了许哥儿,也要开始裴将军做出挥打拂尘的动作,修道之行了?奴才暗自揣度,大抵是昨夜弄脏了小公爷的拂尘,陛下要挑两柄赔给小公爷。这样。裴将军趋步走入殿中,行过了礼,在下首跪坐。他随口道:陛下,小公爷出去了,你不陪他?萧贽原本就有些恼火,他这么一说,便更恼了,只是语气仍是淡淡的:他出去,又不用同朕报备。小公爷是不是裴将军勾起手指,碰了碰脸颊,羞了?萧贽随手拿起案上念珠拨弄,转念一想,这话好像很有道理,连带着面色也缓了不少。臣来时正巧碰见小公爷,日后再猎白狐,再制衣裳,就不愁没人穿了。裴将军笑了笑,不过也不能就给他白狐裘,臣连夜把那块辰字军的令牌翻出来,方才给他了。萧贽并不说话,看了他一眼,也算是默许了。不过原本定的日子不是来年二月,怎么匆匆忙忙的,就提到了昨天?小成公公派人过来传话,臣还以为是臣听错了。没有请舅舅喝一杯酒,对不住。话是这么说,但是萧贽面无表情,根本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意思。不敢,不敢。裴将军问道,怎么忽然提前了这么多?和年节撞在一起,不是萧贽皱眉,阴着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萧启。什么?因为萧启。萧贽起身,裴将军也连忙跟着他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外室。长案上的折子是今早才拿进来的,萧贽拂袖一翻,翻出一封密折,递给裴将军。匆匆扫过两眼,裴将军将密折合上,递还给萧贽,叹道:难怪那时候找不到尸首,原来或许没死,倘若裴将军反应过来,忙道:萧启死不死,都没妨碍,陛下同小公爷是天生萧贽道:事情还瞒着他,是朕哄着他把日子提前的。他与萧启,自年少起,便齐名金陵。萧贽随手抓起长案上一支笔,很轻微的咔嚓一声,他二人才是天下人公认的一对。萧贽一抬手,将断成两截的笔丢在案上,拂袖回到草蒲团上坐着。裴将军转头,看见小成公公领着人,捧着几柄拂尘站在外边,他上前接过拂尘,把无干人等都打发走。萧贽盘腿坐在蒲团上,倒像是平素许观尘打坐的模样。拢共五柄拂尘,小成公公是照着许观尘原先那柄挑的。萧贽不修道,也不明白,看了许久,终于拣了一柄。裴将军问道:陛下挑的这柄,有什么讲究?萧贽将拂尘整整齐齐地放在案上。其实也没什么讲究,就是乌色的柄,衬得许观尘的手好看。裴将军再问:昨日腊月二十五,小公爷算过日子没有?这日子好不好?他算过。萧贽瞥见案上卦书,便随手翻了翻,没有不妥。那就好。萧贽翻着卦书,正巧看见夹在书中的一页纸。墨迹还是新的,应该是早晨才画的。画的是三枚铜钱的卦象,没有标注其他什么。他翻着卦书,对照来看,倏地变了面色。再抬眼时,他的眼神如利剑一般尖锐:派人去探,找他回来。萧贽冷笑道:朕昨夜就问他是不是看见了那密折,他说没有,结果裴将军忙道:不会,许哥儿不是这样的人。他当然不是。萧贽道,他就是不长记性。他将手中念珠往案上一拍,厉声喝道:去找!知道他的脾性,再不找,只怕他要先疯了。裴将军忙应道:好好好,臣去找。萧贽揉着眉心,勉强耐着性子,烦躁地把那张绘着卦象的纸翻来覆去地看。右手上两道伤也不管了,只把轮值太医晾在外边。裴将军亲自带人去找。因近年节,金陵城各处巡防也有所加强。一个模样俊俏的道士,带着一个十来岁的痴儿少年,也没有刻意隐藏行踪,要查他们,很快也就查到了。为了不惊动许观尘,裴将军托小成公公去定国公府请他。裴将军先回福宁殿复命:许哥儿在国公府呢。侍从添上滚烫的茶水,萧贽的指腹摸索着茶盏杯壁:国公府之前,他在哪里?在何祭酒府上。裴将军忙道,何老头也算是许哥儿的老师,快年节了,他去看看老师,也没什么。何府之前呢?东东坊。哪条街?长宁街。第几户?左起第二户好啊。萧贽苦笑,萧启旧宅。说不准是许哥儿有个朋友正巧住在那儿这话说得裴将军自个儿也没底气。人呢?小成公公已经去请了。甥舅二人一时无话,萧贽几乎将摊开的那一页卦书都揉烂。他不是嫉妒,他只是略有不甘罢了,他就是嫉妒。嫉妒许观尘的名字与萧启的并列一处,于众人口中相传,嫉妒萧启是许观尘口中的殿下,而他萧贽顶了天,也只是一个五殿下。纵是过了三年,纵是萧启于他做了那样的事,纵是萧启与他之间,隔了重重疏离与背叛,萧启没死的消息一旦传来,许观尘就要为他扶乩卜卦,奔走东西。他们年少情谊,他萧贽比不上。倘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许观尘,偏生是许观尘。萧贽抬手,一把抓过念珠,双手掩在袖中,一颗一颗地拨弄。寻访故人,重游故地。萧贽冷冷道,他怎么就这么念旧?陛下小成公公在外边请:陛下,小公爷回来了。裴将军叹了口气,端出些长辈架子,对萧贽道:陛下千万别说气话,之前就是说气话,才把人给气跑了的。萧贽默不作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裴将军从里边出来,许观尘在外边等着。叮嘱过萧贽,他再嘱咐许观尘:陛下正恼呢,进去了别说话,看起来厉害些,其实很好哄的。必要时刻,可以使用必要手段,懂了吗?必要手段是什么?许观尘一脸怔怔,没怎么明白的模样。罢了。裴将军摆了摆手,夺过门外候着的轮值太医手里的药箱,塞到许观尘手里,提示他,右手。许观尘还是愣愣的,什么右手?他推门进去,隔着一扇屏风,萧贽在屏风后边,以指节叩了叩桌案,两声轻响:你过来。像是升堂审案,还像是断不清楚的家务事。许观尘宽慰自己,出去一趟罢了,我又不是夜不归宿,不怕他的。第14章 天阴欲倾殿中很静,行过礼,许观尘提着药箱,在萧贽身边坐下。一时间无话可说,他想起进来时,裴将军对他说了一声右手,便垂眸看了一眼萧贽的右手。萧贽伤了右手,手心里两道翻着嫩肉的口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弄的。许观尘抱着药箱,双手十指相扣,倒是很怕他的模样,斟酌着开了口:陛下,再不处理,就结痂了。偏他说的认真,仿佛是什么大事。萧贽冷着脸,把右手递给他。许观尘按着他的手,下意识朝那两道伤口吹了口气。萧贽猛地抬眼看他,看得他心底毛毛的。没敢再有别的动作,许观尘低着头帮他处理伤口,心里想些有的没的,忽然听见萧贽问他:今早卜卦了?是。许观尘动作一顿,卜了三卦。萧贽略偏了头,用左手把案上那张被他揉皱又摊开的纸,推到许观尘面前:这一卦,算的什么?许观尘只抬头看了一眼,随口愈发低了头。算的是他是寄名修道,算是半个出家人,忌乖言戾行,也就是不能说谎,七殿下,萧启。伤口上的细布还没系好,萧贽却收回手,再问:算他什么?下落。许观尘也收了手,搭在膝上,也就是去处。如何?臣愚钝,参不透。你且说来听听。萧贽将垂落下来的细布在手上绕了两圈,血迹洇出细布,颜色鲜红,朕帮你解。是一句诗,念作不离旧时人。谁是萧启的旧人?臣不知。他确实不知。你想,是不是你?许观尘抬眼看他,知道他不大高兴,但还是不能说谎:或许是我。话问到这里,也就说不下去了。其实萧贽不该直接问他那张纸上算的是谁,他应当先问许观尘,第一卦卜的是谁。第一卦,许观尘尚未察觉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他。不知不觉的,许观尘不仅把他排在萧启前边,还在许观尘自己的前面。只是他没问,许观尘也就没想起来这一回事。不必算了,朕告诉你萧贽抽出案上密折,摊开推到他面前,三年前你那七殿下远赴封地,途中遇险,或许没死,他在雁北。许观尘匆匆将折子扫过两眼。那是萧贽在腊月二十五,也就是昨日收到的折子。是他在雁北的心腹递回来的,说在一次剿灭大漠游匪的事情里,发现疑是萧启的行踪。萧贽见他出神,面色更冷了三分:你是不是昨夜就看了这折子?许观尘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封折子,就是昨日夜里他看了落款年月,来判断当下年月的那封折子。可他那时,确实没有看见那上边写了什么,只看了落款日期。萧贽似是明白了什么,继续道:朕就说你,从昨日晚上什么时候开始就躲着人,原是为了他。许观尘摇头:没有,臣没有看。现在也看了。现在是你让我看的。许观尘觉得自己简直是百口莫辩。萧贽却愈发阴了脸:你预备什么时候走?许观尘一时反应不来:什么?去雁北寻你的七殿下。我许观尘顿了顿,悄悄觑他的脸色,试探着问了一句,我真的能去吗?能。首先你得有千儿八百个胆子。萧贽气极反笑,揉烂了那张纸,又起身,往殿中走。许观尘忙跟上他,只见他一掌拍在榻前一块突起的浮雕上。许观尘没来得及提醒他,不要用右手,右手受伤了。萧贽打开了榻前暗格,那里边没有什么东西,许观尘见过的盛药丸子的瓷瓶,再有便是一个长的木匣子。匣子里边是一卷帛书,萧贽拿出来丢给他,许观尘双手捧着,不知道当看不看。萧贽问他:这是不是不作数了?许观尘尚且不知这帛书是什么,壮着胆子展开来看。这是婚书。他同萧贽的婚书。许观尘愣在原地,睁大眼睛,将那婚书看了两遍。是他的笔迹,没有模仿的破绽,也没有被强制画押的迹象。他和萧贽,根本不是要好,而是已经好上了。三年,他与萧贽,还真是进展飞快啊。其实他早该猜到还有这东西的。昨日夜里红烛成双,合衾酒洒,分明就是大婚之夜。大婚之夜,该有婚书。现在萧贽把这个拿出来问他。这婚书,便像是一张状纸,状告他是个负心人。许观尘再将婚书认认真真看了两三遍,不敢抬眼看萧贽,人都要钻到婚书里边去。萧贽再问了他一遍:是不是不作数了?许观尘实在是不敢看他,暗自揣度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前因为给萧启求药那件事儿,许观尘与萧贽闹翻了,许观尘总觉得萧贽恨他,恨不能宰了他。现在签这婚书又是什么意思?本朝民风开放,婚书上边的二人名字,不论男女,只要是个人就行。但是他和萧贽萧贽多恨他呀。照着三年前的情形发展,他二人决计没有可能把名字写在一张纸上。见他盯着帛书发呆,萧贽又道:朕昨日清晨收的折子,怕你知道了起变故,昨日下午便哄你签了,原本定在来年三月的日子,也便改了。现在看来,赶得再快的日子,也赶不过变心的许观尘。


请收藏:https://m.81qb.com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