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微笑着告了别，舒影目送他上了保姆车。白雨的车马上就到了，趁着他还没来的功夫，舒影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略加思索，还是鼓起勇气向刘导走了过去，脸上挂着自认为很甜的笑容。刘导一见他这模样，不禁微微哆嗦了一下，心想：完蛋！这小兔崽子又有鬼主意！刘导！那个舒影指了指他手上拿着的一叠宣纸，明知故问道：这是嘉宾们画的吗？刘导一听，怎么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回道：是啊，好不容易从那些群演手里抠出来的！他们居然想私藏拿去卖！这不是开玩笑吗？这都是咱节目组的东西！舒影一听，尴尬地一笑，他比npc好不到哪去，也是来讨这节目组的东西。刘导，您打算拿它们怎么办呀？舒影都快被自己甜甜的嗓音恶心吐了，刘导反倒没什么。他挺开心地笑着说：嘿嘿，拿来送人或者挂起来都不错，我问过了，有大师给广谦的画估了价，升值空间很大啊！对了，你问这干嘛？刘导瞥了他一眼，谨慎地问道，还把画往怀里靠了靠。实不相瞒，我想买其中一幅画。舒影口气很真诚，也不绕弯子，定定地看着刘导的眼睛。哦？那一幅？刘导倒是没想到，他原本以为舒影想来占便宜，讨一副拿回去玩。原来他却是想买，而且是指定了其中一幅，可见是真喜欢。舒影从他怀里，一张一张挑拣，把广谦画的第一张山水画抽了出来。就是这张，独钓寒江。刘导一愣，哟呵，你小子连名字都取好了？他看了看画，又看了看舒影放光的双眼，撇了撇嘴，问：你就那么喜欢啊？舒影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字一顿地说：嗯，很喜欢。刘导，这张您卖多少钱？舒影问这话的底气略微有些不足。因为艺术品这东西，在喜欢它的人眼里是无价的。不论对方开多少，自己都不觉得亏，反倒觉得这钱花的值。可惜他没多少钱。刘导哧地一笑，拍了拍他肩膀，说：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我开的价你肯定是买不起的啦！不过呢，我也是个懂艺术的人，与其把这画随手送出去，倒不如交给真正喜欢的人手里。呃？！舒影惊喜地抬起头，把视线从画移到了油光满面的刘导脸上。他这话的意思是不要钱，送给他？此刻，刘导的圆脸，比太阳还光，比太阳还亮。刘导笑着说：行啦，别的不说了，自己好好收着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否则，这画我还要收回来的！舒影兴高采烈地举着画，眼睛都笑弯了，毫不犹豫地答：放心！没问题！有事儿您说！刘导看着他那副喜不自禁的模样，摇了摇头，嘱咐道：大兄弟，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后面几期节目，少给我整点儿幺蛾子，行不？啊，那啥，我尽量吧。白雨把他接上车后，看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张画卷，便要讨来看。舒影千叮铃万嘱咐，让他小心别撕坏了。影哥，这画不错呀，哪来的？白雨好奇地问他。舒影嘿嘿一笑，随口答道：向节目组讨来的。白雨边帮他卷起来，边追问：哪位大师画的？挺值钱吧？呃舒影一想，还是不告诉他真相了，到时候大家都知道自己这么珍视广谦的画，指不定要怎么瞎想呢。就一个工作人员画的舒影撒谎的时候，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冲白雨交待。小白，你帮我找个店子裱起来，我想挂家里。白雨点点头，记在了备忘录上。这会儿天已经很晚了，本期节目从早上录下来，舒影也一身疲倦，很快便打起盹来，迷迷糊糊地，一路睡回了北京。临分别前，白雨交待他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要赶去录音棚录新专辑的单曲。舒影这才想起，明天的任务很重要。赶紧匆忙洗了个澡，躺到了床上。fortune的新专辑一共十首歌，其中四首是个人单曲。团队成员每人一首，依据他们的外形和人设，歌曲风格各有不同，不过都是特地请国内小有名气的创作人打造，期望能够获得好成绩。为舒影制作的单曲是一首抒情歌，名字叫做《离我而去》，曲风属于流行音乐带一点r&b，歌词朗朗上口，是年轻人比较容易接受的风格。专辑的六首合唱曲目上周都已经录得差不多了，虽然那是舒影第一次去专业录音棚录歌，但在队友的指点下，完成得还算不错。明天是录制单曲，听说有公司请的专业导师在场指导，这不免令他有些紧张。没有队友在身边，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录好。第30章第二天, 白雨带着早饭过来敲门, 门铃一响, 舒影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发。白雨看出他有点儿紧张, 这次去的录音棚是魔音自己斥巨资打造的，里头的专业导师不仅负责帮他们录制，还身兼监制的职责。若他们录歌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导师是可以和管理层打报告的, 这相当于昭告公司此艺人能力有所欠缺。前几次录制, 这名叫做管涵的导师刚好出国去了, fortune的四名团员无限庆幸自己的好运气。谁知, 刚好轮到舒影录单曲，这个管导师居然回来了。唉，点子背。管涵在业内地位很高，而且出了名的毒舌, 一天要骂哭好几个新人, 就是资历比较老的歌手在面对他时，也不敢掉以轻心，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管老师一句不行，比十万网友说你不行更具杀伤力。而且管老师爱发微博，经常分享一些他在录歌过程中发现的艺人缺点, 虽不指名道姓, 但也令人面上无光。偏偏人家地位高、业务精, 你还不能抱怨。加上他的点评句句在理、字字珠玑, 网友们简直当金科玉律在背，自然无人反驳。若被他点名道姓批评，基本可以宣告乐坛生涯结束。舒影从来没见过他，却已经听了许多次他的大名。目前来说，仅仅知道对方是个男人，很牛很牛的男人。一想到今天他得独自面对大魔头，真情实感地想哭。到了录音棚外头，白雨去交接了一下，把舒影带到了最里头的录音室门外。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进去，里头正好有艺人在录歌。舒影通过微微打开的门缝，朝里面看，一眼就看到一个高个男生正两手扶着麦，在深情演绎，虽然听不到唱的什么，从面部表情也可以看出十分专注。舒影情不自禁笑起来，里头录歌的男生无意中睁开眼看到他，一下绽开了笑容。没想到，居然碰到了罗熠晨。舒影乖乖坐在外头等待的时间里，从录音棚跑出来一个小个子男人，看上去年纪不算大，穿着牛仔裤夹克衫，打扮挺随意。舒影看了他一眼，以为是罗熠晨的某个助理，便朝他点头微笑。那小个子男人右手还举着电话，被舒影这么一笑，愣了一下，也没打招呼，自顾自讲电话去了。行了，大哥，我不是看你面子，早就喊她滚蛋了！叫她换个地方录，我这儿不接待！我管她是几线！管她爸是谁！她怎么不问问我爸是谁？！我告诉你，哥，不是你塞过来，我根本不会接，就她那水平，这辈子最好别唱歌了！行了，挂了。几句话说下来，声音不大，气焰不小。舒影忍不住偷瞄两眼，不巧刚好跟他的眼神对上，吓得他一哆嗦，赶紧转了身。那是双很锐利的鹰眼，嵌在一张有些阴柔的脸上，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这人貌似不是助理，该不会是管涵吧？真希望他不是。那小个子男人接完电话，点了支烟，站到窗口抽了起来。舒影有些怕怕的，便悄无声息地挪了挪位置，离他越来越远。那男人眼睁睁看着这个长相漂亮却面带恐惧的小伙子，跟个陀螺似的，偷偷转移，不自觉地勾勾嘴角，笑了。男人抽完烟便进去了，走时还瞄了他一眼，舒影很自觉的坐在墙边的座椅里，装作玩手机。大约半小时后，罗熠晨出来了。他兴冲冲地跑过来，一把搂住舒影，热情得跟亲兄弟似的。两人还没聊上几句，小个子男人拿着一个本子出来了。刚还满面春风的顶级流量巨星，一见到他，瞬间瘪了下去，毕恭毕敬地站直了身体，垂下了头。你这首还得练，呼吸调节不到位，明天再来。好的，管老师。没什么其他事，我先走了，管老师。再见，管老师。舒影目瞪口呆地看着平时无比傲娇的罗熠晨，一口一个管老师，叫得可亲热。但谁都听得出，他巴不得赶紧开溜。果然，罗熠晨说完，苦笑着冲舒影眨眨眼，跑了。呜呜呜我也想跑。管涵拿着本子，扫了一眼备忘，眼皮一抬，问道：舒影？是的，管老师，您好。舒影赶紧回过神来，礼貌地打招呼。管涵手一挥，示意他跟着进去。舒影不是第一次进录音室，但今天感觉很不一样，连空气都是凝滞的，里面还有两个年轻的女生在调设备，应该是录音助理。为了缓解紧张感，舒影也走过去跟两个小姐姐打了招呼，小姐姐们人很好，都很热情地回应他。管涵自己坐在外面，带上设备，示意舒影进去玻璃房。舒影按着之前学的，一步一步操作，把收音设备的距离和高度调到最合适的位置，等待音乐响起。等待的那几秒，周围无比安静。他感觉心跳骤然加快了，嗓子都有些干哑。明明刚刚已经开过嗓，现在嘴却有些张不开。此刻的自己像被关在笼子的猎物，外头有一只鹰正等着抓捕他。熟悉的音乐响起来，这首demo他已经听了无数遍，甚至在飞机和高铁上都循环播放，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节拍，都了然于心。应该不会失误吧？他闭上眼睛，跟随音乐，轻声唱了起来。自认为发挥得还不错，没有出现他预想的任何状况，舒影放下心来，打算尽量一次过。还没唱到高潮，音乐停了。他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鹰眼。完蛋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看对方的表情，显然问题还挺严重。管涵调整设备，把自己的麦连了过来，舒影带着的耳麦，响起了他清冷的声音。知道问题在哪吗？外头的小姐姐也好奇地看了进来，目光带着一丝探究。舒影脸上一红，无端地感到一丝羞愧，像小孩子做错事被老师罚站一样。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不免有些委屈巴巴，清明透亮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充满了无助。我唱错了吗？舒影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声音里都是不知所措。管涵平日里最瞧不起的就是一些二三线艺人，他们往往人还没红就开始耍大牌，唱歌走音跑调，毫无专业技巧，甚至录歌时也态度敷衍，还敢顶撞老师。管涵是个精益求精的完美主义者，遇上这种人，要么就往死里骂，要么就直接走人。可今天碰上的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却有些不同。他嗓音很特别，清亮而不高亢，温暖却不粘腻，让人想起许多年前的午夜电台主播，拥有哄人入睡的魅力。而且他的发音和节奏感都很好，像是从小培养的，亦或者是天赋。但是有个致命的缺点。管涵见舒影把自己当阎王似的怕着，不禁有些好笑，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和了一些。你没唱错，不用紧张，但是，你唱的方式不对。两名录音助理跟着管涵也有半年了，第一次见他这么柔声细语，不觉都愣了一下，两人不怀好意地对视一笑。方式不对？舒影依旧摸不着头脑。没唱错，可是方式不对？究竟是几个意思？！管涵左手撩了一把额间的碎发，吩咐道：你现在换首歌唱，就唱嗯《难忘今宵》吧！？？？舒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老师，你在逗我？不过他也不敢反驳，乖乖地摸索着记忆，把这首著名的春晚片尾曲唱了出来，唱到后头，居然还有点小激动。管涵听完，问他：听出两首歌的区别了吗？舒影想了半天，讷讷地摇了摇头。这题太难了吧，完全不同的风格，如何比较。这就对了，你根本没唱出区别。管涵终于回答了舒影的疑惑，他最后的一句话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你唱歌，没感情。舒影听到这句没感情，猛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感情！他可是从小就跟着老妈唱歌呀！什么《世上只有妈妈好》、《团结就是力量》、《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咱们工人有力量》大叔大婶从小就夸他有唱歌的天份，感情充沛，表现力强，怎么轮到这，竟然说他没感情了？管涵看他这表情，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必然不服气。在旁边随手翻了一下，找出了《离我而去》的歌词，清了清嗓子，随口唱了两句。